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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和光秃秃下巴的手,慢慢的移过去,在上太师那张瘦不伶仃,因太过害怕而不住震颤的脸肌上轻轻一拧,眯着眼笑道:“你怕什么?”
上太师吓得下巴都快脱臼了。
大将军仍是轻柔的问:“假如你不是,你又何必害怕?”
上太师吓得已经哭出来了,只不住摇头。
大将军又轻声道:“如果你真是,怕又有什么用呢?”
上太师的样子像正在呕吐。
大将军笑着拍拍他的瘦巴巴脸颊,像猫用利爪去逗弄它那已奄奄一息的玩物和食物:
“你别怕。你不是卧底。你大有机会对我下毒,但你没有。当然,如果你曾对我下毒,早就活不到现在了。你是知道的,我吃下去的东西,一向都有人为我试毒的。另外,我杀大笑姑婆时,并没有完全听信你一面之辞。我给了她机会,她确要放走李镜花,我才确定了她的身份,才格杀她的。”
上太师整个人都瘫痪了,泪,还有尿,完全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大将军转而问追命:”你呢?你认为谁最有可能?”
追命咕噜噜的喝了几口酒,也眯着眼睛向大将军道:”我说了你不生气?”
大将军这会用他那只右手摸他的大鼻子,——他摸额头、下颔、鼻子,都是用右手——
他左手是一面一出手便要了大笑姑婆的命的“将军令”:“要人说意见,听了会生气,哪还有意见可听?谁还敢说意见?”
追命索性闭起眼睛来。
似在细尝酒味。
好一会他才轻轻吐出一个字:
“你。”
“我?”
“对。”
“——我?”
“就是大将军你自己!”
静了半晌,大将军陡然笑了起来:“我?我为什么要卧自己的底,我干啥要造自己的反?”
追命平静、悠闲的道:“第一,你是我们之中,最不可能做这件事的人,可是,如果你认为最要好的朋友就是最可怕的敌人,最不可能发生的事其实往往是最真实的事,到头来,你的敌人只有你自己。”
他微带醉意的说下去,“第二,其实一切都因大将军您而起。没有你和你的势力,那也就没有卧不卧底这回事了。你是大将军,如果要屹立不倒,胜完再胜,就必须要找到好的敌手,让自己不断处于对敌状态,才可以不住提升自己,不让自己松懈下来,退步下去,所以,就算没有敌人,你也要树立强敌;就是没有卧底,你也要制造卧底!”
不管是不是带点醉意,追命的话,都说得十分椎心——至少正在踌躇满志的大将军听来难免会非常刺骨。
大家都为追命捏了两三把汗。
可是追命还是说了下去:“所以,大将军,你的敌手是你自己,你卧自己的底。一切因你而起。一切都是你,仍是你。”
静。
静静
静静
静——
如果,静,也能,杀人,的话,追命,早就给,杀死,好几十次了,大将军,有一股,力量,静的时候,比一百名,悍将的,冲杀之声,更令人,心惊,胆跳,震栗,寒悚,恐惧,害怕,畏怖。
追命悠然的喝着酒。
奇怪的是,他在这时候却想到好些他深切暗恋过的女子,像小透和动人,小小白花和悒悒紫衣,想到这些,他就很怅然,也有点甜:人,就活在他的记忆里,才有现在的他,想到她们,他就觉得,他见过她们,喜欢过她们,不管她们知不知道,那也没有憾恨了;他也认为,他失去了她们,得不到她们,活下去与活不下去,已不十分重要了。
人没有办法同时思考两件事情的。绝顶智者也不能。所以,当追命想到自己心中所恋女子之际,他便看淡了生死,反而悠然自得、不慌不忙了。他因而超越于生死之外。
良久,大将军才缓缓的说:“你敢这样对我说话————”
他顿了一顿,像搓揉女子乳房一般的捏着自己多肉的下巴,“你说得对。你提省了我。
我的敌人其实就是我自己。我一向都很不安,一直以来都心神不宁。我从来就疑神疑鬼,其实是在怀疑自己。我自己在造自己的反,卧自己的底!只有怀存最可怕的敌人就是最好的朋友这类想法,再这样下去,我纵或仍是无敌,也要给自己打败。卧底是我,敌人是我,打败自己的仍是我!”
他一下子像老了数十年,语音低沉:“你说得太好了,我只顾对付外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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