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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重行打開小熊罐罐,捻起一塊圓圓的褐色餅乾填進嘴裡,咬一口,咀嚼,甜得他馬上就要皺眉頭,竭力忍住,點點頭:「好吃。」
平姨笑意更甚,眼角細細紋路加深。
他吃完悄悄往胃裡送了一大杯水,問平姨還有沒有多出來的曲奇。
「有有有!」平姨取出來另一隻吐舌小熊,「原味烤得要多些。」
方重行道了謝,將三隻曲奇罐一併塞進本就不輕鬆的書包里。
三罐曲奇的重量墜得書包很累,因此開學早晨步行去學校時方重行挺拔的脊背有了彎曲的弧度。將負擔擱置到課桌上時,他長長出了口氣。
一轉眼,身旁和後幾排周洲的位置都是空的,書在人不在。對,今天要調整座位來著,班裡多餘出來好幾張書桌。
下一秒看見兩人一道進來,周洲嘴裡還在嘟囔著抱怨:「我下次再也不來這麼早了,你就純純把我當苦力用……菩薩!怎麼回事兒放假我給你發消息都不理我!」
方重行正在從書包里掏作業,聽完沒有接周洲的話頭,手轉向去摸曲奇盒。
他一一遞過去兩隻小熊:「平姨烤的餅乾,分給你們。」
周洲率先打開罐子,夸一句「看起來不錯」,塞一塊進嘴,臉皺得像個苦瓜:「甜死啦,平姨手藝有失水準啊!方重行!這該不是你自己烤失敗了賣給我們吧?」
「真不是,」方重行將目光轉向另一位,「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今天鍾憫的眼鏡消失掉,看上去順眼許多。他打開罐子,忽然短促地笑了笑:「怎麼少一塊兒?」
「噢,」方重行不好意思地蜷起手指,「是我嘗的……」
周洲望了一眼那缺了一小塊的餅乾盒:「要不咱倆換換?」
鍾憫搖搖頭,沒再說什麼,在方重行的期待中淺淺咬一口曲奇,臉色微變。
周洲則噗嗤一下笑出聲:「菩薩,你這臨別禮物也太沒誠意了。」
方重行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臨別禮物?」
「你居然不知道啊!他要去藝體班!」周洲誇張大叫,「我倆剛搬桌子去了,得,讓他自己跟你說吧,我交作業去。」
待周洲離開,方重行用只有他們兩個才能聽到的聲音問:「什麼代價。」
代價是。
鍾憫咬下第二口曲奇。
從拙園離開,鍾竹語立即鬆開了牽著他的手。她變臉極快,握住手機不屑一顧地嗤了一聲:我管他在時尚界多麼有名,背後是多麼大的商業帝國,我的孩子絕對輪不到別人來指指點點!模特?不可能!
鍾竹語狠厲的聲音猶在耳邊:「我吃過的苦、受過的罪,你一個也別想逃掉。」
代價是。
在等待到家的最後一個紅綠燈時,他喊:「媽媽。」
鍾憫不太記得鍾竹語當時是個什麼表情,她好像震驚到不可思議,嘴角抽搐,向上且向下,不知喜怒,握著方向盤的手發抖,險些闖了紅燈。
「媽媽,」他一字一頓、用標準的普通話重複,「我會好好聽你話。拜託,讓我試試吧。」
這就是代價。
鍾憫慢慢將一塊餅乾吃完。方重行看見他臉上出現微小的滿足。
然後他說:「沒什麼。」
「我現在要去二十一班了,」方重行的氣還沒嘆出來,鍾憫便轉了話題,一副人前常見的、極其輕鬆的口吻,「你不送送我嗎?幫忙撐個腰啦,你不在他們欺負我可怎麼辦啊?」
方重行沒心思玩笑,拿起他桌上的寥寥幾本練習冊,把雪人罐子捎上:「走吧。」
無論其他班級怎麼增減班級成員,藝體班是雷打不動的,只有進的沒有出的人,為了方便管理,學校特地把藝體生都聚在一起,理科是二十一班,文科是十班。
去二十一班還要上樓,兩人一前一後走,速度極慢,彼此都沉默得像塊石頭。
藝體班的班風活潑許多,進入二十一班時有人沖方重行吹口哨:「嗚呼!菩薩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
鍾憫的新位置在靠牆最後一排,一人坐。方重行把書放好擺正在桌角,指一指雪人曲奇罐:「這個是榛子口味。」
心中失落,方重行一時不知繼續說什麼,頓上幾秒,輕聲補充:「你要是喜歡的話,我讓平姨多做。」
說完他垂下手:「……我回去了。」
「欸,等等,」
方重行只得被迫停下,轉身,看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