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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云聪高声大叫:“伊士达!麦盖提,你们在哪里?”但在狂风呼啸中,他的声音正如孤舟之淹没于海洋,哪里有人答应。就在此际,杨云聪又觉背后被沙石猛击,他这一惊非同小可,若是沙漠上的沙丘被风移动,任武功再高,也会被活埋丧生。
危急中他避过风头,发足狂奔。他虽在新疆多年,却未曾在沙漠中过过日子。本来若碰到这样大的风,最好是掘地成沟,躲在其中。假如刚好碰着沙丘落上,那当然没命。但若不是这样凑巧,沙石在上面刮过,却是无伤。而且纵算沙土积有几尺厚,风过后也可以挖出来。杨云聪却没有抵御风沙的经验,只是狂奔。他的轻功虽然超卓绝伦,却怎样也不及狂风的迅疾。跑了许久,还是在狂风威胁之下,衣裳已被沙石刮破,神志也渐迷糊。这时忽闻有水声瀑漏,杨云聪精神一振,心想:莫非是找到了沙漠中罕有的湖泊,他循着水声,奋力跑去。猛然间,风势骤大,狂风挟着大量的黄沙,似千军万马,疾涌而来,中间还有着几块大石头,落下时正击中了他。杨云聪筋疲力倦,脑袋欲裂,大叫一声:“我命休矣!”挣最后一口气,奋力一跃,只觉落足处软绵绵一片,人也立时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杨云聪才悠悠醒转。神志初复,便觉幽香缕缕,沁人心肺。杨云聪睁眼一看,发觉自己竟是躲在一个帐幕之中,帐幕四周堆着鲜花,中间竟是一位穿着猎装的少女,背向着自己,捧着一卷书在阅读。
疑假疑真,如梦如幻。杨云聪几乎要叫了出来,但他久经战场,处处小心。他双眼一磕,假装未醒,细察动静。
那少女不知他已醒转,仍在低声吟哦。杨云聪细听,那少在念一首词。词道:“楚江空晚,恨离群万里,恍然惊散,自顾影欲下寒塘,正革枯,水平天远。写不成书,只寄得相思一点。料因循误残毡拥雪,故人心眼。
推怜旅愁茬再,漫长门夜悄,锦筝弹怨。想伴侣犹宿芦花,念春前,去程应转。暮雨相呼,怕摹地玉门关重见。未羞庶归来,画帘半卷!”
杨云聪是忠臣之后,幼读诗书。在天山学艺,也未曾丢荒废。一听就知是南宋词人张炎咏孤雁的一首词。他想:这少女在塞外,想是寂寞极了,孤独极了,所以才念这一首词!
正思想间,帐幕外又走进一个少女,向猎装少女问道:“小姐,那人醒了没有?你有什么吩咐吗?”猎装少女掩卷说道:“没有醒吗?你去看看,他还有没有出冷汗?头上的热退了没有?若有冷汗,你就给他换衣。”那进来的少女“哟!”了一声道:“小姐,你专差遣我去服侍这个臭男人,我可不干。”杨云聪心想:“这走进来的少女大约是个丫鬟,猎装少女定必是富豪或官家小姐,要不然就是部落酋长的女儿。”
猎装少女“呸”了一声说道:“你几时学起汉族小姐的派头来了,我们满洲女儿,从不研究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这一套,你别喜欢读汉人诗书,我可不喜欢他们那些虚文俗礼。再说,你闻过他身上的气味吗?怎说他是个臭男子。”那个丫环掩嘴笑道:“小姐的口越来越厉害了,专拿我们做下人的来打趣。是,他一点也不臭,还是个美男子呢!”猎装少女板着脸道:“你别瞎说,我是见他佩的短剑乃是宝物,想他定有来历,这才救他你知道什么?”那个丫鬟又道:“是呀,我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小姐还没有如意郎君!”猎装少女给她逗得笑了出来,笑骂道:“你再胡说,看我不撕破你的嘴。”
那个丫环向杨云聪缓缓行来,那个猎装少女也转过了面。杨云聪微启眼皮,偷偷一看,只见她美艳绝伦,连那丫环也是姿色不俗。那个丫鬟忽然拍掌笑道:“小姐,他醒来了,偷偷在看你呢!”
正文 第三回 仇人的女儿
那猎装少女噗嗤一笑,走近前来。杨云聪给丫环道破,只好睁开眼睛,欠身欲起。不料方一转动,只觉百骸欲散,筋骨酸痛。这才知道那一场大风沙,竟使自己受创甚重。急调好脉息,不敢乱动。猎装少女盈盈笑道:“你已经睡了一天零一夜了,怎么样,很不舒服是吗?”
杨云聪低声道谢说道:“多蒙小姐相救,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小姐又是哪里的人?”猎装少女道:“这里是扎木台,离伊犁不过四百多里。你不必管我是什么人,只顾在我这儿静养好了,你呢?你又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一个人在沙漠里乱闯?”
杨云聪大吃一惊,自己从新疆北部走入戈壁,原拟通过沙漠走入南疆,不料却走到西部来。这里离伊犁既近,而伊犁又是清军集结之地,倒不能不分外小心。那丫鬟见他怔怔的望着小姐,没有回答,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