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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齊天卻突然放開了他。
他帶霍三九坐在院子的長椅上,說:「三九,我從來沒有對方棠產生過愛情。我在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他了,他對我來說很重要,很長一段時間內,他是唯一的支柱,他是我的家人,也是我的引路人。可我從來不把他當做愛人。」
在此之前,齊天從來沒有正視過自己的情感,甚至,他一直以來都排斥任何有關情感的付出或者得到。他並不是無情,只是習慣於跟「情感」保持距離。這似乎不是他的必需品。
更多的時候,情感對他來說是一個符號。就像是大多數人都認為方棠是他的心上人,他也懶得解釋。有時候他認為人們喜歡用更經濟便利的方式去理解情感,或者概括情感,這是愛情,那是親情,那是友情。於是,他對方棠的情感似乎很自然地被容納到了一個簡單的詞彙當中。
但今天晚上對他來說是很混亂的一晚上,他的內心經歷了很大的動盪。從最初發現自己動心的茫然,再到被霍三九質問時的驚慌,一切都來得太快。
他沒有時間去整理自己的感受,但又實在不敢把這份他說不清楚的情感擱置。
在很短的時間內,或許他沒辦法想清楚自己的情感,但是唯一可以確定的一點是,他不能失去霍三九。
所以他急於把自己說給他聽。
他想讓他知道,他很需要他,很喜歡他,很愛他。
齊天在很小的時候就認識方棠了。可以說,方棠是這個世界上陪伴他時間最長的一個人。
齊家的老爺子齊立民,一共娶了三個老婆。他的孩子不少,男孩卻只有三個,最受寵的一個男孩跟著他住在齊家的老宅里,其他的孩子都跟著自己的母親,住在分散在珠城各處的房子裡。
也不知道齊天算是不幸還是幸運。
他生在齊家,這是他的不幸。他住在方棠隔壁,這是他的幸運。
在他印象中,他媽媽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坐在窗邊的書桌旁撕紙,滿地散落的紙張,垃圾桶里堆滿的紙團組成了他童年。長大之後他才知道那不是紙,而是媽媽寫的詩。
她寫了撕,撕了再寫,有時候一整天的時間,她一個字都寫不出來,只能不斷抓撓著頭髮,無措地在窗邊亂轉,嘴裡喃喃地嘟囔著,不對,不對,不對。
這也不對,那也不對,她的人生似乎都變得不對了。
童年時期的齊天學會的第一個詞,不是媽媽,不是爸爸,而是「不對」。
媽媽有時候對他很溫柔,有時候又像是很害怕他,她總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歇斯底里地大叫,有時候哭有時候笑。只是,所有的情緒都不是為齊天而來,她總是忽視齊天。
有一次,齊天把自己學會寫的第一個字遞給媽媽,媽媽很溫柔地看著他,然後摸摸他的腦袋,但幾乎是立刻,媽媽就變了臉色,她問齊天,「你是誰?你姓齊嗎?是你毀了我嗎?是你讓我再也寫不出詩嗎?」
齊天回答不上來。他年紀太小了,理解不了媽媽說的話。
他只是看到家裡保姆阿姨的孩子把自己寫的字遞給媽媽,然後保姆阿姨笑著誇獎了他的孩子。
於是齊天在連筆都不怎麼能拿穩的時候,偷偷學會了寫字。
是一個簡單的字,齊,大大地鋪在一張白紙上,寫得歪歪扭扭。
媽媽質問他,他卻討好地抱住了媽媽的腰,學著保姆的兒子,用奶聲奶氣的聲音說:「媽媽,我愛你。」
那天晚上,媽媽把自己鎖在屋子裡,唯一一次沒有發出巨大的聲音。她安靜地睡著了。
永遠地睡著了。
第二天,他愣愣地站在床邊看著閉著眼睛的媽媽,保姆阿姨催促他快哭。
可是齊天哭不出來。
就是那個時候,他問方棠,他說:「哥哥,你說我媽媽為什麼再也醒不過來了呢?」
方棠說:「因為她已經死了。」他讓齊天摸他的心臟,他說:「每個人都會死,當心臟不跳的時候,我們就死了。」
「那……死了會很疼嗎?」
方棠告訴她,「不知道,不過應該不疼吧,你看看你媽媽,她在笑。」
那個時候,齊天明白了,他不被媽媽需要。
齊天的死亡教育來得很早,進行得很倉促。
他在理解不了死亡的時候直面了死亡,同時,他也在應該得到愛的時候,什麼也沒有得到。
在漫長的孤獨的童年時期,是方棠陪著他度過的。
直到開始上學,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