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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車的靠窗位置,坐著一對母女。小女孩扎著可愛俏皮的麻花辮,大眼睛眨巴眨巴,正伸長指尖點著透明的窗面。隨後,她像是發現了什麼,彎彎一笑,雀躍地回頭望向站在一旁的男人。
應該是剛剛從景點出來準備回家的一家三口。
一家三口……
搭在方向盤上的手無聲用力,許白焰微斂眼瞼,默默無聞地收回視線再度望向前方。只是這一次,那雙漆黑的瞳眸中明顯涌動著難以壓抑的情緒。
他的雙親早年因意外離世,一場車禍讓許白焰的人生一瞬間從雲端跌落谷底,讓一個十五歲本該意氣風發的少年備受打擊。
眼前的天就和那個下午一般,陽光明媚,萬里無雲。
猶記得,班主任急匆匆地跑到教室門口,喘著氣打斷正在授課的老師,穿過一眾認真聽課的學生,直直地望向他。
眼神悲憫、哀痛。
「許白焰你出來一下。」
短短八個字,他的生活徹底顛覆。
葬禮結束之後,他被姑姑阮素安直接接回家裡,很幸運的沒有經歷親戚間關於撫養問題導致的踢皮球行為。
其實在他父母出事之前,阮素安已經結婚有了自己的家庭。但她依然承擔了撫養許白焰的擔子,沒有一點怨言。
在姑姑的照料下,他的吃穿用度從來不會輸給堂弟堂妹,分到的親情和溫暖也不會少一星半點,一切都仿佛和從前一樣,沒有改變。
所以許白焰這些年,唯一聯繫並且關心的親人只有姑姑一家。他此趟出行的目的地文馨花園,便是阮素安居住的地方。
文馨花園算老小區,雖然房屋外形看著略微陳舊,但勝在地段優越,又鄰近當地最好的初高中,近幾年來房價也是只漲不跌。
父母去世後,雖然阮素安一心一意毫無怨言地供他吃穿,但他的存在還是引起了堂弟的不滿。
最初的那段時間,幾乎是許白焰想要什麼,阮素安都會先考慮他的想法,意圖從這些細枝末節上彌補他失去的安全感。
林杭應該是忍了一段時間,可到底都是年齡相仿的孩子,該有的勝負欲和嫉妒心早已成形。
他的爆發源於某次晚飯,阮素安無視了他的要求,再一次將他最愛的排骨夾進了許白焰的碗裡。從小被寵大的林杭將筷子一扔,當即就掀了許白焰的飯碗。
始料未及,猝不及防。
陶瓷片碎了一地,飯菜零散掉落在餐桌和地面上,一片狼藉。
阮素安直接怒斥他做什麼,林杭本來就在氣頭上,又被這麼一吼,委屈地瞪了許白焰一眼:「你就知道問他愛不愛吃問他喜不喜歡!媽,我才是你兒子!你是我媽媽不是他的!買吃的穿的你都先問許白焰喜歡哪個,我就只能挑剩下的。憑什麼啊!我也喜歡那些東西,我也想要!」
滿腔怒火有了破口全部都傾瀉出來:「我就搞不明白了,他爸媽的死又不是你們害的,你幹嘛要對他那麼好,我們家又不欠他!」
他指著許白焰——
「這是他的命!」
那是一場積壓許久的爆發,直至今日,許白焰仍然記得當時油然而生的羞愧,記得阮素安想要補救解釋卻啞口無言的表情。
也記得林杭哭著跑進房間,將他的東西全部都丟出來,指著大門大吼:「把你的東西都拿走,我們家不歡迎你!」
那晚,林杭掀翻的不僅是他面前的陶瓷碗。瓷片碎了一地,就像他本就支離破碎的自尊心,也隨著瓷片炸裂的那一刻,不堪負重,碎得一塌糊塗。
從那之後,許白焰將自己的情緒盡數藏了起來,學會壓抑自己對喜歡之物的嚮往,學會悄無聲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學會融入卻又慢慢脫離這個看似像家的地方
他的眼睛,再也沒有為那些身外之物亮過一次,再也沒有出現過一絲一毫多餘的情緒。
直到余笙的出現。
那個自信張揚的小姑娘,那個說話落落大方行事可愛的小姑娘,不由分說地闖進他的黑白世界。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追隨著她。他的世界,任由她一點點胡亂潑墨染色,逐漸鮮活。
他,第一次對餘生充滿希冀。
可——
「我早就不喜歡他了。」
重逢以來維持的處變不驚不過一語就能擊破,就像那盒因為掉落而碎得一塌糊塗的花生酥。
現在回想起來還能記得余笙當時堅定的語氣,想來她的臉上一定是帶著笑的,釋然、篤定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