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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屈起食指,力道不輕不重地帶走他臉頰處的淚水,然後又抬起拇指,粗糙的指腹甫一接觸到長睫,林知年就仰起臉,乖乖地閉上了眼睛讓梁川故摸。
他的臉還沒有梁川故手掌大,也只有雙頰處有點輕微的肉感,摸起來很是舒服。梁川故擦著擦著,不知道怎麼就摸到了他左頰那顆小痣上,只是輕輕碰了一下,林知年就瞬間睜開了眼。
他應激般地攥住了梁川故的手腕,因為肌膚相觸的緣故,梁川故能感覺到從他手心傳來的細微顫慄。
他眼眶裡一直有淚,但確實有那麼一瞬間,那裡面沒有了楚楚可憐的神色,反倒梁川故想起了正常時候的林知年。
「……冒犯了。」
他收回手,用圓桌上的餐巾紙仔細擦拭掉手上的淚水,微微往後仰身靠在椅背上,眉眼淡淡,又恢復了他一貫的、冷漠不近人情的模樣。
他沒有再給林知年一個眼神,而是抬起腕錶看了一眼,看著指針指著的第九個羅馬數字,臉上的表情差一點繃不住。
「把他送回去,現在,立刻,馬上。」
他語氣差得要命,陸文在電話里一聽就知道這兩人之間又出了大事。
「……哥哥?」
直到他打完電話,林知年還是一副狀況外的模樣,紅著眼小心翼翼地詢問,看上去頗為不知所措。
「是知年做錯了什麼嗎?」
梁川故聞言抬眼沉默地看了他幾秒鐘,似乎想從他天真無辜的眼神中看出誰的影子,卻最終一無所獲。
「不要有心理負擔,你什麼錯都沒有,是我的錯。」
他這算是趁人之危吧,梁川故心想,林知年現在和小孩子又有什麼兩樣。
而把這麼寶貴的時間,浪費在和小孩子玩你退我進小遊戲的他,才是真的錯得離譜,愚蠢到家。
「一定是知年做錯了什麼,惹哥哥生氣了,否則哥哥看起來為什麼這麼不高興。」
他臉上淚痕猶在,卻伸手想為梁川故撫平皺緊的眉頭。
梁川故稍微偏了一下頭,林知年的手便只是堪堪觸及他的眉尾。
他眼眸中的淚光像是在隱隱閃爍,手指在半空受傷般的蜷縮了一下,好幾秒之後才慢慢收回去,與另一隻手無措地交疊起來。
「梁總!」
陸文從助理辦公室飛奔而來,看著的就是這兩位臥龍鳳雛相顧無言,唯有林知年淚千行的詭異情景。
救命,他又想腳底抹油溜了。
「林少爺……」
「送他——」
「我跟你走。」
梁川故還沒說完,林知年就已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聲音里還帶著明顯的哭腔,只是現在低著頭,垂落下來的中長發遮住了他通紅的眼眶。
梁川故的西裝外套穿在他身上有些大,顯得他整個人愈發清瘦脆弱,連陸文這種真直男看著都有些不忍心。
「老闆,這……」
梁川故也站起來,從他這個角度看去,正好看見林知年抿緊的唇和冷白的下巴,他的目光在那上面停留了一秒鐘,臉上依舊看不出什麼表情,像是在看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他要跟你走,你就帶他走,還有什麼好的說嗎?」
陸文腦袋裡直接拉響警報,還沒找到角度張口為自己辯解,林知年就已經又出招了。
「是因為哥哥不要知年,知年才跟別人走的。」
他有點哽咽,但又堪堪忍住了,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思,像是不想在梁川故面前太過失態。
但是聽起來太可憐了,像一隻被棄養的小狗,迫不得已離開主人,要跟著陌生人走。
梁川故繞開圓桌,朝林知年走了兩步,最終停在離他極近的位置,依然是以一種居高臨下的淡漠姿態看著他。林知年沒有抬頭看他,繡密綿長的睫毛像兩把淚扇一撲一撲地遮住了清澈的桃花眼,只是實在忍不住的時候才抽噎一下,連肩膀都在細細發著抖。
梁川故看了一眼腕錶上的指針,現在已經是七點五十了。
他這輩子沒吃過這麼長時間的早餐。
而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個小孩子一樣的病人造成的。
不知道是突然良心發現還是怎麼的,梁川故莫名想起在教堂舉行婚禮的時候,神父問他們是否願意締結婚約,無論健康還是疾病,富有還是貧窮。
他曾在神的面前承諾,會愛著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直到生命盡頭。
當時他想的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