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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的桌子沒有擋板，周赫的雜牌帆布鞋和牛仔褲在一眾名牌鞋褲里格格不入，本來含胸低頭，但坐姿還算端正，現在雙腿併攏，腳跟都縮到椅子下面了。

他怕自己心軟泛濫，打開劇本企圖轉移注意力，可圍讀開始，他免不了要把視線放在周赫身上，看到周赫畏縮的狀態，他感覺夜半會做噩夢的人應該是他，他大概會在每個午夜被「我真該死啊」3d立體環繞譴責。

這是他第一次學著與人疏遠，還是在對方沒有過錯的情況下，完全理不直氣不壯，整一個下午都良心不安。

直到外賣送到，導演發話吃飯休息，他才解脫一般逃出有周赫在的，躲進衛生間自己冷靜。

本是想給自己做點心理建設，卻沒想到，自己的心理防線會被進一步摧殘。

他自我譴責的時候太專注，沒注意到衛生間已經進來了其他人，這衛生間不小，他在最後一個隔間，但還是聽到了另一頭洗手池那邊，幾個工作人員的對話。

「真晦氣，我還以為能遇見什麼大明星，聽說男主角是導演從鄉下找來的，他媽的為什麼讓老子伺候鄉下人啊。」

「都不用聽說，你沒看他那衣服嗎？牛仔褲都洗掉色了，那鞋，我生下來就沒穿過那麼次的東西。我還給他拿了瓶水，趕緊的洗手液給我。」

終於有人制止，「我們這麼說別人是不是不好啊」

但很快被前面兩個人的高聲蓋過，「有什麼不好？你沒看那一屋子明星都不待見他嗎？那個最後來那個大牌，都不樂意讓他坐旁邊，怕沾上窮酸氣吧。」

其中一個工作人員語調突然變得猥瑣，「最後來那個，頭髮長的那個，長得娘們嘰嘰的，跟導演還那麼親密，你們說他是怎麼當上的男主角」

卓因行迴避周赫是為了保周赫的命，只要不當面對周赫表達善意就不會露陷。現在周赫不在，眼看這幾個人說話愈加放肆，甚至開始造謠，他不出去阻止簡直昧良心。

他打開門鎖，開門踏出去，同一瞬間，他前一個隔間的門也猛地彈開了。

門板彈開的幅度太大，衝著他的門面就拍了過來。

他下意識偏頭閉眼，雙手交叉聳肩遮擋，明明都感覺到了門板帶過來的風，臆想中的鼻酸卻沒有出現。

慢慢舒展身體睜開眼睛，面前有一個高大的身影背手攔住了門板，指腹用力到發白。循著眼熟的袖口抬頭，這才發現，自己的前一個隔間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進了人，而且，進的人還是周赫。

那剛才的那些閒言碎語，周赫也聽到了。

前一分鐘還大放厥詞的幾個工作人員，看到兩個被議論的當事人都在現場，瞬間沉默，只有臉上還強撐著輕蔑的表情。

空氣里瀰漫著尷尬，卓因行糾結自己要不要說些什麼，那些人卻突然像見了鬼一樣，三四個人一齊往後退了一步，不知道誰帶頭說了一句快走，一行人瞬間跑走。

他看著面前壓迫感十足的背影，還有袖口下手背崩起的青筋，聽著樓道里慌忙逃跑的腳步聲，突然有些恍惚。

那些人是被周赫嚇跑的嗎？

這份疑惑剛剛誕生一秒，周赫就卸下力氣，輕手輕腳地關上了隔間門，轉身過來的一瞬間，還是那個頭都不愛抬的敏感新人。

剛剛崩起青筋的手背，此刻不安地抓著下擺，聲音一如既往地小，每個字說出來都像怕別人介意一般膽怯，「卓老師，他們說的是真的嗎，大家真的很嫌棄我嗎？」

面對如此情況，卓因行有點繃不住人設，他拼命暗示自己不能心軟，就快成功時，周赫又開了口。

周赫抬眼撞進卓因行偽裝好的冷漠，「卓老師，您也不喜歡我，是嗎？」

面對嚼舌根：死亡凝視

面對卓因行：委屈巴巴

6你聞過花香嗎？（周迅臉）

娛樂圈摸爬滾打，最不差的技能就是打太極，別人問了要回話，但話里可以沒有答案。

卓因行躲過周赫的眼神，抬腳往外走，順帶丟下一句，「專注拍戲。」

可是他忘了，周赫是一個純新人，任何娛樂圈的規矩都不懂，又像上次一樣，抓著他的大臂，將他拉了回去。

周赫道：「卓老師，我就是在說拍戲的問題。」臉上仍是那副委屈相。

卓因行怔住，他忽然想到羅婷從他大臂扯下去的竊聽器，當即甩開胳膊，用另外一隻手檢查衣袖。

前前後後拽著看了一圈，結果卻是虛驚一場，什麼都沒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