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第1/2 页)
江懷雅從小就特別嫉妒他這一點。
能跟家人鬧翻,是一件多麼令人羨慕的事啊!反觀她爸,除了給她打錢以外,連個電話都很少給她打。小時候她還掙扎一下,比如在學校砸玻璃頂撞老師找同學打架,想要引起她爸的注意。但她爸的反應一概是——「我家小兔子就是可愛。」
可愛他個鬼。
可是再嫉妒,別人家的事也容不得她置喙。
車子在她家小區門口停下,她肩膀夾住手機,付帳下車。
聶非池安靜地挨過這一段沉默,聽她電話那端衣領摩擦手機窸窸窣窣的聲響,猜想她此刻應當是真生氣了。江懷雅耀武揚威的時候大多是紙老虎,真正生氣難過的時候只會悶不做聲。
他的聲音隔著磁波傳來:「你小區的路燈修好了嗎?」
電話那頭只有她踩在寒夜裡的腳步聲,有寂寂回聲:「不知道。從我搬過來開始就是黑的,說不定人家是故意不開,響應低碳。」
「你一個人在走路?」
她句句嗆人:「不然呢。江潮代你去承歡膝下了,不知道幾點回來。」
「兔子。」
她沒好氣地敷衍一聲「嗯」。
「很冷嗎?」
「……還好。」江懷雅換了只手聽電話,把手指凍紅的那隻揣回兜里。
他嗓音柔和:「要怎麼樣你才能不生氣?」
「……」
江懷雅在一張長椅邊站定,裹緊了圍巾。
又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她把一切調整到最溫暖的狀態,才在寒風裡坐下,吸一口冷氣:「我沒有生氣。我只是很不明白你。」
「不明白我所以生氣?」
「聶非池——」
她拉長調子喊這三個字的時候,聲音清糯,又有點氣急敗壞,其實很像撒嬌。
他低低地笑:「明天我就有時間了。」
「然後?」
「陪你一起去看展。」
展覽是一個國際性藝術節的巡迴展,涵蓋當代藝術的方方面面。攝影展是其中的一部分,謝芷默被邀請作為嘉賓列席。
他這麼說,相當於答應去見他媽了。
江懷雅摳了下字眼,覺得他這個「陪她去」的措辭很有占她便宜的嫌疑。
他又溫溫和和問一句:「不要嗎?」
這哪裡有她拒絕的餘地,憤恨地默認了。
「我發現……」
「嗯?」
「你這個人有時候很蔫壞啊,淨會拿喬。」
江懷雅直接把電話掛了。
來電結束音來得猝不及防。聶非池保持聽電話的姿勢,好一會兒,才放下手機。莫名想起小時候,那會兒家用固定電話還沒有退出歷史舞台,她掛掉電話之後會響起一聲一聲漫長的嘟音。很有節奏,好像在表達主人言語間未盡的怨氣與不滿。
許多事只存在於回憶里。時間把類似的感受抹殺了,如今一切結束得乾淨利落,屏幕上跳出一個精準到秒的通話時間。
居然不知不覺講了那麼久。
從前不會有這麼久。
原來時間也是有好處的,它會悄然把一些人,在不知不覺間帶往未知的方向。
江懷雅在夜裡坐了好一會兒,等全身冷靜到手腳開始發涼,才慢慢往公寓的方向踱。
打開門,在黑暗裡摸索一盞燈。
燈還沒有亮,手機幽淺的藍光先亮。
是他發來的——「晚安。」
☆、第15章
美術館離江懷雅住的地方,需要翻越半個北京城。
江潮一宿沒回來,第二天去找他在北京的高中同學玩,江懷雅只能獨自前往。清晨的地面蒙著薄薄一層白霜,她特地換了條正式的冬裙,套一件大衣,站在冰涼的地面上。
略略舒展脖子,歪過頭……見到了一輛熟悉的車。
他由於常出野外,買的是越野車型,在江潮浮誇路線的對比之下,顯得尤為低調。
她平日裡對車並不敏感,不知為何,一眼就認出了這輛。
聶非池。
她雙手還插在黑色大衣口袋裡,主動地向他跑過去。
不用車主發話,她自動拉開車門坐進去,揉了揉耳朵:「早上好冷啊。」
「內陸城市,晝夜溫差大。」他好像剛把車停穩,一時沒決定好要不要即刻啟程,「你起得很早。」
「你來得也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