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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裡只有幾盞地燈照亮腳下的石板路,光影交錯,幽暗而雅致。陳杞很有紳士風度地虛擋著她身後,給她在夜色里開路。
江懷雅很少被人這麼照顧,說著謝謝,但幽淺的不適應還是從身體深處浮上來,忍不住望向別處。
這麼一望,就望見了一盞廊燈。
昏沉的一束光,淡淡打在他身上。
聶非池坐在廊檐下聽電話,很安靜,偶爾才輕輕應一聲。從這裡能聽見聚會眾的動靜,他們沒關門,時而漏出一聲歡鬧。他把這些聲音當背景音聽著,無意望見路的那頭走來一對男女,陳杞和江懷雅。
她單手扶著另一隻手臂,是很拘謹的姿勢,但陳杞永遠言笑晏晏,令她漸漸放鬆。
他瞥開眼不再看了,過一會兒卻聽見一串腳步聲,窸窸窣窣踏草地而來。
陳杞不知去了哪。江懷雅有路不走,抄近道破壞綠化,一下蹦上台階。
安靜的夜裡,她出現的方式真像一隻小兔子,富有衝擊力。
他下意識用空著的手拉了她一把,眼神詢問:怎麼來了?
江懷雅對他笑,指指他的電話,用氣聲問:「誰呀?」
他匆忙幾句掛掉電話,聲音恢復正常音量:「你弟弟。」
「江潮?」江懷雅驚得睜圓了眼睛。
他開口安她的心:「我沒跟他說你在這裡。」
這裡。指的是此時此地,指北京,也指她回國的決定。
「你回國沒告訴家裡?」他問。
剛接通電話,江潮就沖他抱怨他們家一家四口常年處在互相聯繫不上的情況下,實在太像,說要來北京找他取暖。
江懷雅依然是粉飾太平想矇混過關的模樣,吐吐舌頭:「江潮這人嘴很大的,告訴了他他肯定告訴我爸媽。我媽知道沒關係,我爸知道就不太好了。」
他們家實在是個奇葩家庭。
她緊張地試探:「江潮發現不對了?」
「沒有。他以為你又去非洲當志願者,或者進深山拍電影。」
江懷雅捂著嘴笑:「蠢的他。」看來在國外那幾年活得浪一點,也不是沒有好處。
電話里江潮也是這麼罵她的。聶非池想到這個,不動聲色笑了一聲:「早點坦白吧。江潮下個月要來北京,你可能藏不住。」
「……」她果然笑不出來了,愁眉苦臉,「我能不能說我是特地來看你的,碰巧遇見他。」
聶非池挑挑眉,是非由她自己判斷。
以他們前兩年那淡到幾乎斷交的關係,這個說辭根本站不住腳。
江懷雅心虛不已,其實她自己也沒料到這段關係修補起來會這麼容易。唯一的不足是總差一口氣,不知吊在哪裡。
聶非池看著她。
總是這樣,動輒在他面前發呆,不知在想什麼。
他開口打破沉默:「你真的存了我電話?」
江懷雅怔怔的,似乎不太懂他為什麼說這個:「存了啊。」
「沒有存錯?」
她滿臉疑惑地拿出自己的手機,把通訊錄里的號碼調給他看:「是這個吧,我核對了好幾遍,肯定沒有錯。」
只是從來沒打過。
聶非池也默了好幾秒,似乎不明白為什麼會那樣。
僵持許久,他想到一個幾乎不可能的可能性:「你看一下黑名單。」
「看那個幹嘛。」她更弄不明白了,但還是照做。
打開黑名單,登時傻眼了。
黑名單上一串號碼孤獨而醒目,正是聶非池的。
江懷雅:「……」
他好似猜到了原因,撇開臉,呵笑了一下。
笑聲里有一絲淺到誰也發現不了的尷尬,提醒著她這樁烏的根由。
她這趟回國,用回了以前的號碼。而他對舊事物很長情,這些年輾轉各地,從未更換過手機號。
陰差陽錯,將紮根在歲月里的木刺連根拔起。
那是六年前的事了,他們爭吵得最激烈的那個雨夜,她氣到這輩子都不想見他,把他的號碼加進了黑名單。後來也許有後悔過,但連接到來的出國,更換手機號,讓她忘記了還有這個小細節留在舊號碼上。
她強自振作,編造幾乎是場面話的拙劣謊言:「應該是……不小心的,吧。」
聶非池依然在笑,好像真覺得這事多有趣。
他甚至會回憶起大雨里她扇他的那一巴掌。從小到大沒頂撞過他一句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