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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這才蹦著回去了，臨走還不忘用手指給索尋比個心。索尋深吸了一口氣，給自己打氣似的，重新站了起來，一隻手端著酒杯，一邊小口小口地喝，一邊慢悠悠地往家走。

他想，至於嗎?

當然是不至於的。真要缺錢缺到受朋友接濟那一步，他首先就不會答應承希來這邊喝酒，這破酒館一份炸雞翅都賣八十塊錢。王八蛋承希最會做好人，挑這兒說是離索尋近，點菜說是體貼索尋身體‐‐最後結帳了他裝死了。這點索尋早有預料，他從學生時代就這摳搜樣兒。最後散場的時候索尋自覺地站起來去結了帳，就當松哥來看他，他應該盡的地主之誼。

索尋記得，以前焦老師說過，干他們這行的餓不死，哪怕就是淪落到去拍婚紗照，都能餬口。最怕的就是人有夢想，這一旦有夢想啊，那全完了。

老頭兒說這話的時候，眼鏡從鼻樑上滑下來，他的視線就從鏡片上面透過來，盯著索尋看。祝岑松就傻呵呵笑了，索尋裝傻，跟著笑。那時候他恃才傲物，年輕得不知道天高地厚。焦明輝導演牽頭了幾個電影人在學校里辦訓練營，索尋拉著祝岑松一起，三天交出了15分鐘的短片，一眼就被焦明輝看中了。那天是他們的&ldo;一對一&rdo;輔導，等他們都笑完了，老頭兒才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把話說完。

&ldo;但最後能做出一點兒東西來的，都是這些完蛋玩意兒。&rdo;

有些話就是得特別年輕的時候聽，索尋自嘲地笑笑，又喝了一口酒，拐進武康路。路燈亮著，把他的身影拖得很長很長。換作他現在，八成要罵老頭兒欺詐，藏了後半句沒說‐‐這些&ldo;完蛋玩意兒&rdo;盈篋塞路，都要死在半道上。

但就是那會兒太年輕了，他聽見了，就信了。

索尋溜溜達達地沿著武康路走，冬天還沒徹底過去，路邊的懸鈴木都讓人剪得光禿禿的，像暗夜裡伸出來的鬼爪子，不甘心地想撈住虛空。租界時期留下的房子被圈在矮牆後面，不聲不響地目送他走過。

索尋把最後一點兒啤酒喝完，正好走到武康大樓前面，剛拐過去，就突然聽見有人叫了他一聲：&ldo;索尋?&rdo;

他抬起頭，看見安德烈站在街對面的路牌下面，朝他招了招手。

不知道為什麼，索尋第一反應竟然是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空了的紙杯，低聲說了一句：&ldo;臥槽。&rdo;

路上沒人，安德烈很沒素質地闖了個紅燈，已經走到了他身邊：&ldo;什麼?&rdo;

&ldo;沒事。&rdo;索尋立刻把手裡的紙杯捏了，抬頭看著他，&ldo;你怎麼還在這兒?&rdo;

安德烈：&ldo;這裡不是很有名的地方嗎?我正好逛逛。&rdo;

索尋乾笑了一聲，好傢夥，半夜十二點多來網紅景點打卡。

&ldo;你還挺有情調的。&rdo;

安德烈走過來的時候挨得有點兒近，其實是個正常人說話的距離，但他實在太高了，索尋抬頭說了兩句話，就不自覺地往前走了走，試圖拉開跟他的距離。但安德烈似乎把他的動作誤認為是一起&ldo;逛逛&rdo;的信號，非常不見外地跟上來，並肩走在了索尋身邊。

&ldo;一塊兒走走?&rdo;

索尋：&ldo;……&rdo;

行吧，並肩走也不用抬頭說話了，怪費勁的。

&ldo;你回家?&rdo;

&ldo;嗯。&rdo;

安德烈：&ldo;我聽jt說，你也是本地人?&rdo;

索尋下意識陰陽怪氣了一句：&ldo;我們剛波寧哪裡配?&rdo;

&ldo;嗯?&rdo;

&ldo;哦，就是……&rdo;索尋猶豫了一下，覺得這個知識點對於外國友人來說還是太複雜了，只能好好說話，&ldo;我父母不是上海人，因為在大學教書遷過來。但我是在這兒出生長大的。&rdo;

&ldo;哦。&rdo;安德烈點點頭，&ldo;那你租的是自己家房子嗎?&rdo;

索尋被他逗得笑了起來：&ldo;我倒是想。&rdo;

他有點兒擔心安德烈會接著問他為什麼在上海有家還要自己出來租房子，好在安德烈沒問。他們又拐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