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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番外三

連翹銘，見信如晤。

我沒有寫下名稱，其實我也不太確定這封信到底會不會送到你的手裡。

接下來的話同那些老舊話本一樣的開場白，但沒有辦法，我還是要說。

你見到這封信的時候，可能我就不在了。

這麼一想。還覺得挺對不起你的。

畢竟這些年，你這麼護著我。而現在這條命卻是被我自己親自斷送的。

你不必難過。其實我們都不必難過。

這是我的選擇，你當時肯定不理解，你會不會恨不得把我存在的一切痕跡都毫不講理的抹殺掉？

但我相信，你現在已經理解了。

畢竟，你這麼了解我。

戰爭結束，再無硝煙。你的願望應該已經達成，那麼我也就了無遺憾了。

你或許已經察覺到了吧，是月入庭中，你徘徊在荷花池的那一夜，還是那日你並未入眠，我的那些絮絮叨叨誤入你的耳中？

此時，你是不是在心中讚嘆我的敏銳？我既然瞞不住你，你當然也是瞞不住我的。

其實我說這些也不是為何，我人都死了，總要把那生前都說不出的話說個盡興吧。

我有些想問問你，當時你猶豫了嗎？你猶豫的結果是什麼呢？反正我現在是聽不到了，你隨便說說也好，我就當成我最喜歡的那個答案了。

人之將死，記憶湧現得有些猝不及防。

我想到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躺在樹杈上，一低頭就看見了你。

少年意氣，揮斥方遒。

或許那些漫長而不可說的心思，都來自於此。

你那時好像是望了我一眼，後來重逢的時候，你應當是記不得了。

連翹這天下估計只有我這麼喊你吧，此後會有其他人的，這大概也算是我短暫生命的微微不甘。

後來，又夢見我在茶樓。

我當時最不想遇見的應該是你了。

喝醉的樣子並不好看，想醉生夢死不理今朝的樣子並不好看，所有的一切落在你的眼裡，不好看

你當時扣住我手的時候，在想什麼？我那時的拒絕和後來逃到你那處時的答應，現在想來還覺得頗為有趣。

有趣醒了。夢醒伊始，我突然在想，我應該記得什麼呢？

這人生海海走上一遭，記憶竟然如此之多，如此之繁雜。

想到數不清的恩人，想到幼時無可挽回的遺憾，還有那些無能為力的過往。

一件件刻骨銘心。

如今卻是不會再記得了，你會替我記得吧。

你一定會。

連翹銘，我不求回答了。

我不要回答了。

我生前也是這麼勸自己的，怪就怪你是我的肖想吧。

左思右想，卻不敢動作。

這封信我不會提那個字，你也不必提。

其實有好多好多話想說，多到你一定會罵我長篇大論。

想寫得很長，長到你每日一頁能看到暮年老朽。

後來又想啊，我都死了，就不再打擾你了吧。

這麼一想，卻不知道說些什麼了。

我任性又驕傲，當然我也非常優秀——你不許反駁。

所以就讓你幫我辦些事吧。你知道我只接受當面的拒絕，看來這輩子你是沒有這個機會了。

我是想要屍骨無存的，因為我不知道最後是如何赴死，但先提出這個要求應該不過分吧。

別為我立碑，別把那些舊物堆在眼前，一把火燒了，倒也足夠自由。

我不想後世被人評說，我想要無人能夠記得我。

所做之事，皆為心中所求，何必遣詞造句，謳功頌德。

翹哥，你還有好多事沒完成，但別怪我只能陪你走到這了。

我之前說，每個人的人生都有自己的選擇。我們在某處某時碰到的人都在冥冥中有註定，然後隨著身上關係的牽扯，將我們拉到不明的道路上。

我想，我就是。

從遇見你開始，也從決定告別你開始。

連翹銘，我不信來生。

可我相信人的靈魂會永遠漂泊，直到所有的執念消逝殆盡。

我們終會再相逢，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

我知道此刻的你依然還是有太多的不理解，是無論我怎樣勸說都無法釋然的情緒，這當然也無關於深情，或許只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