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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很久之前他就知道，如果腦中的理智和內心的感受完全相反，自己不斷掙扎的同時，身體也會被拉扯折磨，這種折磨一點點把他吞噬，後來他強挨了下去，然後一切好像歸於平靜。突然和她重逢之後，一切好像又徒勞無功，開始以迅猛的速度掙扎著破土而出，不斷發展壯大。

一點都不受他控制，他想，那就不受他控制好了。

這種面對她，隨波逐流，不受控制的感覺讓他害怕又期待，慢慢地，他心中害怕越來越少，期待越來越多。

這會兒天有點陰沉，發灰發黃像是要下雪，道路兩旁的樹幹光禿禿的，只有冬青還綠著。眼前的女人穿了黑外套，圍著塊圍巾，唇紅齒白，露著光潔飽滿的額頭，清爽又驚艷，像只闖入森林的無辜小鹿，也像條在岸邊遊走的美麗小蛇。

明明是萬物蕭條的季節，今天天氣也不好，但他覺得一切都好像明亮了起來。

他朝她走去，心臟撲通撲通跳得很大聲，好像醉酒一樣腳底開始有點虛浮，他強按耐住自己的情緒，上前接過她手中的東西，接著摟住她一起上了樓。

摟住她的那一剎那，一股暖流充斥著心房，它得到了它想要的溫暖。

周雲一進門發現屋裡被堆得滿滿當當，地上是各式各樣的東西，小小的客廳里快站不住腳。她打開整理了一下，東西太多了，兩人肯定吃不完，她分了鄰居一些，又挑了一些比較稀罕的，讓他搬到車上，去給同學送一些。

周雲自己會開車，但是剛拿到駕照不久，上路經驗嚴重不足，他在樓下花壇邊看她那倒車的架勢，車速忽快忽慢，動靜咯吱咯吱，中間還熄火過一次，當然他什麼也都沒說。至於他的觀後感，說倒吸一口涼氣可能有點誇張，但是他絕對不會再讓她一個人上路，他上前敲了敲車窗玻璃，自己堅持要給她當司機去送貨。

她開車技術不大敢恭維，安全意識倒是很強，一上車就自覺系好安全帶，他看到有點放心和安慰。

路程不長不短，去的路上經過長安街，這條主幹道歷史悠久，古往今來面貌日新月異，她看著外面不斷閃過的新舊建築，他認真開著車，做一個安靜的司機，誰都沒說話。

他想就這樣一直開下去，就他和她兩個，後來又想起，自己還要和她一起做很多事情，雖然自己現在有點剃頭挑子一頭熱。

不過，他發現，在她身邊自己臉皮明顯變厚，他不在乎，只要能見到她。

周雲同學在樓下跟她擁抱告別，兩人約定以後再約，同學看了看她身後，周雲也跟著回頭看，發現本來坐在車裡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了，站在那，雖然沒看向這邊，但一看就是在等她。

同學瞅了又瞅，嘖嘖稱奇：「你真行，人很帥啊，看樣子很可以，你捂得夠嚴實，怪不得之前給你介紹不少你都說談不來，原來是另有其人，眼光很不錯，等你的好消息啊。」

周雲聽見笑笑沒說話，同學當做她害羞。

田東很慶幸自己堅持來，得以窺見她四年的大學生活，她交了優秀的朋友，看來在那段空白的時間裡她確實過得不錯，他很欣慰。

第二天是大年三十，兩人起到很晚。上午周雲在廚房調餃子餡，他在旁邊打下手，她調餡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之前的一次過年，那是他們第一次一起正式過年，母親在家裡教她調餡，她學得很認真，場景一轉，她還在眼前，變了也沒變，真好。

吃完中午飯開始包餃子，倆人隔著餐桌對著坐，一人穿著一條圍裙，包餃子他會一點，但不熟練，開始時跟她學著包，包了沒幾個就有模有樣，後來速度比她還快。

年夜飯除了餃子，他們還弄了銅鍋涮肉，兩個人在廚房裡一塊切肉洗菜，外面寒風刺骨，有東西在不斷敲打窗台，但不會讓人覺得吵鬧，屋裡溫暖如春，餐桌上熱氣騰騰，擔心吃不完，菜品多樣但量都不大，他帶來的牛羊肉周雲覺得很好吃，他不斷給她夾菜，吃到半路又去煮了餃子，兩人開了一瓶紅酒，碰杯對飲，最後把整瓶都喝光。

周雲之前覺得一個人也很好，現在覺得有個人陪伴也很好，很簡單也很普通，但卻很溫暖。

吃完飯田東帶她去樓下放煙花，把她用外套裹在自己懷裡，兩人一起抬頭看天上，煙花熄滅後他們低下頭，繼續在黑暗中挨在一起。

有路過的小孩子看見好奇地表示疑問，被媽媽捂住嘴巴拉走了。

回到樓上，打開電視，春晚正好開始，節目裡所有人用盡全力折騰出來的喜慶，非常有感染力，這是每年年味最濃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