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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

看木柴稻草都夠燒一陣了，賈老大不願浪費時間，把嘴裡的菸頭扔進裡頭，陰狠地看著火苗燃出青煙，然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了。

而陸爾然跟在最後面，除了輕蔑地冷笑了一聲，再沒有對兒子有別的留言。

濃重的灰煙沖天而起，陸宇寧嗆咳得眼淚都出來了。

他匍匐在地上，艱難地扭動著身軀靠近了顧向年，然後用嘴替他把塞在嘴裡的布條扯了出來。

「是我拖累了你。」

陸宇寧心懷愧疚，如果自己能夠堅決一點，從顧向年說要租房的時候就拒絕了他，現在死的或許就只有一個自己了。

明明知道自己天煞孤星，所有愛他的人都將遭遇不幸，為什麼仍舊留戀人世，留戀那些曾經帶給他溫暖的美好呢。

兩個人手腳被綁住，只能像暴風裡承受風雨的鳥兒一樣，緊緊地靠在一起。

顧向年嘴角帶著血，用額頭蹭了蹭陸宇寧的鼻子。

「沒有誰拖累了誰，我心甘情願和你一起死，起碼，不會孤獨了。」

陸宇寧一震，不可思議地看著顧向年。

周圍的稻草幾乎全燃起來，吞吐的火舌正在試圖點燃木柴，滾滾濃煙中睜開眼就被熏得生疼，他幾乎都要看不清顧向年的相貌，可仍舊不肯放棄地去看他。

只聽見顧向年聲音低沉，在一片噼里啪啦的火光中，迷戀地告白著。

「你說的對，我們都對彼此要得太多了。如果，我是說如果，咱們還能活著走出去，陸宇寧，你能不能答應我，再試著愛我一次。我不要你全身心都依賴我了，你也不要我時時刻刻都能理解你，只要我們好好地在一起，好好地過完這一生，我再不要別的了。」

陸宇寧淚如雨下，他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

這樣的死境裡，他才看到，原來他們對彼此是那麼重要，原來財富權利地位的差距，在生死面前甚至都不如一口清新的空氣重要。

他越來越不能呼吸，意識也開始模糊，周遭的大火烤得他沁出來汗來。

而顧向年還在說著那些之前用一生都沒來得及說完的話。

「我很笨的，你不告訴我的話，我什麼都做不好，但我會永遠這樣笨拙地走向你。」

「我愛你。」

一個灼熱超越了因燃燒而扭曲的熱空氣的吻蓋在陸宇寧的唇上，他隱約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顧向年！顧向年！你要做什麼？」

只聽見一陣布料燃燒的聲音，混合著皮肉被火焰舔舐的焦糊味，陸宇寧被人抱了起來。

四周都是火焰，入目皆是濃煙，他看不到是顧向年是怎麼擺脫了繩索的束縛，拖著他一步一步慢慢朝門口走去。

腦袋被陸爾然敲擊之後，仍舊暈暈乎乎的，可陸宇寧知道，這是唯一的生機了，奮力地和顧向年一起互相攙扶著往沒有被火焰覆蓋的地方走。

兩個人跌跌撞撞地走著，房頂不時有東西掉落下來，砸到他們身上，可陸宇寧被顧向年護在身下，並沒有受什麼傷。

這十幾步的距離，差點走完了他們的一生。

當顧向年抱著自己撞開門板摔到房屋外面的雨幕里的時候，陸宇寧恍然以為剛從地獄回到了人間。

兩個人倒在濕滑的地上，嫩綠的青苔墊在耳邊，潺潺的雨水沿著石板的縫隙流到水溝里，身後的房屋已經全部被火焰吞噬。

陸宇寧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把肺里污濁的煙霧都咳了出來。

他興奮地去抱顧向年，卻發現年輕的男人已經昏迷了過去。

他的手臂被火燒得黑紅一片，那是為了燒開繩索而燙傷的，背上也砸出了好幾條血痕，此刻筋疲力盡倒在地上，沒有了意識。

陸宇寧惶然地呼喚著顧向年的名字，一次次地捧著他的臉試圖喚醒他。可顧向年好像就是要和他開玩笑，一直都不肯睜開眼。

「我不許你死，顧向年，我答應你，只要你醒過來，我就不再離開你了，你快醒過來！」

灰雲飄蕩在天際，淅淅瀝瀝的小雨把山峰和遠村都籠罩得一片空濛。

陸宇寧把顧向年抱在懷裡，好像這就是他一生最重要的寶物。

豬場的一面牆已經燒塌了，遠遠的山谷里傳來警笛的鳴叫，陸宇寧猛然站起身，把顧向年的手臂扛在肩膀上。

「我不會讓你死的，我不信命了，我一定要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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