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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下頭, 凝視著她面部削瘦的線條，從她的唇、鼻尖、淚光閃閃的眼裡找到復甦的力量，他感覺自己活過來了。

誰也沒有說話，他只是望著她，她也只是望著她，卻從彼此的眼神里讀出一切。

……

等在門口的張岩不得不咳嗽了一聲，這場面固然動人，但每次會見只有半小時，當真不說話啦？

「是我的？」

沈鈞收到了信號，反應卻很遲鈍，大約是身體還不願意從那種震撼里出來，發現自己問了什麼的時候恨不得咬自己的舌頭。

結果，葉明菡：「不是你的……難道還是劉、鶴榮的？」

沈鈞：……

葉明菡：……

她為什麼要提劉、鶴榮？？？

不過沈鈞懂，葉明菡也懂，就像很久沒有啟動的機器，重啟的時候總是容易有些小故障。這種尷尬並不尷尬，反而讓氣氛更融洽了一些。

只有遠在百里之外，坐在家裡準備喝湯的劉、鶴榮，莫名地打了個噴嚏，怎麼後頸涼涼的？

「七個月了？鬧不鬧騰？」沈鈞問，他不知道問些什麼，他對懷孕這件事不怎麼了解，幸福來的又太突然，只能僵硬的問一些他能想到的事。

葉明菡搖了搖頭：「他挺聽話的，我問他想不想來看你，他很高興。」

沈鈞看著她溫柔地撫摸肚子，眸子跟著轉動，他想問她是不是因為孩子才來的，但最終沒有問。

「你在這兒還好嗎？」葉明菡問。

沈鈞隔著欄杆摸了摸葉明菡的手指，然後放下那隻掌心留了疤的手，笑道：「挺好的。」

「照顧好你自己。」

「我下個月再來看你。」

兩個人說了沒幾句時間就到了。葉明菡走到門口，轉過身，沈鈞一直站在那裡。

等葉明菡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沈鈞才轉過身，回牢房。

徐東眼底還殘留著驚訝，這是他第一次見沈鈞流露出感情，不過話說回來，那個女人太漂亮了，素顏都不比明星差。她和沈鈞真的非常般配。

「你妻子？」徐東裝作隨意問了句，本來獄警也該觀察犯人的心理健康。

回答他的是一道冷漠的眼神，作為獄警，本來是應該鎮得住犯人的，徐東這一刻卻有些發憷。

「對，和我兒子。」

就在他以為沈鈞不會回答的時候，忽然看見男人嘴角微斜，像極了一個微笑。

剎那間，徐東有如過電。再抬頭時，只剩男人清瘦高大的背影。

……

去會見室需要經過操場，前幾天下雨把操場一角沖壞了，曹榮和鄭坡子被安排修補操場，一早看見沈鈞去會見室。

從鄭坡子被判，兒子、兄弟，從來沒人來看過他……他的眼珠子逐漸變得血紅。

不過鄭坡子很清楚，趙三強現在還半死不活的，這個男人是個硬茬子。

硬來不行，那就智取。

睡覺前洗漱的時候，李松發現鄭坡子擠到了他身邊。

洗臉盆從李鬆手里墜落，千鈞一髮之際，鄭坡子抓住了臉盆，塞回李鬆手里：「小心。」

……

沈鈞回到自己的牢房，這其實不是一個單人間，是雙人間。只是另外一張床鋪一直沒人。監獄的生活單調沉悶，每天定點起床、吃飯、上工，晚上睡覺的時候開著燈……他以前從未思考過，今晚抱著肩膀躺在床上，竟不知不覺想了許久。

第二天放風的時候，沈鈞也不再拒絕放風，他和其他犯人一樣，在操場上走來走去，利用短暫的時間活動身體、平復心情。

「沈、沈……你是新來的？」

忽然，一個犯人靠近沈鈞問。

沈鈞看過去，那犯人立即往後縮了縮，他看起來年齡不大，下巴尖尖的，膚色在一堆雄性罪犯中很顯白。

沈鈞以目光詢問。

「要不要抽菸？」李松不用回頭，也知道鄭坡子和曹榮正盯著他，他不想害沈鈞，但他沒辦法。

「哦……你有嗎？」

沈鈞的眼神讓人看不透，不過在監獄裡就這麼點享受，李松把藏在手心裡快被他汗濕了的煙亮出來。

「多少錢？」

「給、給你……你給點也行。」李松原想說不要錢，但那太可疑了，他想加點，卻在沈鈞的注視下結巴起來。

好在沈鈞看起來非常想要的樣子，他伸手，李松立即把煙塞到沈鈞手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