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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不是之前那個以為所有的爸媽都和柏家父母一樣溫柔體貼的傻子。

在看清楚他們的面目之後，謝芝楠就開始擺爛了。

謝志剛叫她去拎水，她就掂著水桶在外面溜達；謝玉梅叫她把家裡的衣服給洗了，她就把衣服都給點了。反正她的衣服都收起來了，謝芝楠才不心疼。

謝玉想撕她的書，她就舉著磚頭嚇唬他。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謝芝楠才不害怕他們的威脅。

大不了就叫警察。

她可不是個任人欺負的孩子。

雖然父母不愛她，但她還有姥姥，還有柏家爸爸媽媽的愛。

她也不是沒人要的孩子。

謝芝楠拎著自己輕飄飄的包袱站在黃土飛揚的大路上，看到了一個被爸爸抱在懷裡里的小姑娘。

她看起來只有三歲的年齡，半長不短的頭髮用紅色的頭繩紮成兩個可愛的小揪揪。小女孩穿著一件粉紅色的蕾絲連衣裙，腳下蹬著一雙鋥亮鋥亮的小皮鞋。

謝芝楠也有一套這樣的衣服。是白媽媽給她買的，不過她不經常穿，要是被謝志剛他們知道，估計又該上柏家鬧事了。

她在謝家的時候，經常穿著一件不合身的寬大t恤，這是她對門的姐姐穿剩下的。下面穿著一件破了洞的牛仔褲，這當然不是什麼追趕潮流，而是被洗爛了。至於腳下，是一雙只有半截的拖鞋。

謝芝楠看看小孩，再看看自己，噗嗤一下樂了。

她可真像個撿破爛的。

小姑娘也看到了這個笑得一臉燦爛的姐姐，她也給了謝芝楠一個大大的笑臉。

＊

天越來越熱。

謝芝楠才沒走一會兒，臉就變得紅撲撲的。

她斜挎著包，估摸著自己還要走上多久才能到柏家。

算完之後，耷拉著眉毛。腳下也沒了剛剛輕快的步子。兩隻腳一步一拖的在地上劃拉，那雙拖鞋估計要提前結束它的壽命了。

肚子跟打雷似的一直叫著，提醒主人趕緊吃點東西。

然而謝芝楠真是有心無力啊！她出來的時候根本沒想起來要拿點填肚子的東西，這邊也沒有小賣部。

她估計要一直餓著肚子走到柏家了。

一個肚子空空的小姑娘竟然在烈日炎炎的中午走了一個多小時，看著架勢還要繼續走下去。誰見了她不得豎一個大拇指。

謝芝楠也挺佩服自己的。

她別的不說，只要自己想幹的事情從來沒有做不成的。要不然她也不會一邊痛快的玩，一邊在考試的時候永遠保持第一的成績。她擦了擦臉上的汗，直到肚子響起了巨大的轟鳴聲後，才找了個陰涼的地方往地上一坐。

謝芝楠摸了摸書包，拿出一個透明的水杯咕嘟咕嘟喝了幾口從井裡打出來的生水。

手裡面捏著一個打著補丁的手帕，裡面是一些零散的票子。這裡面的東西已經被她翻了好幾次。每次看的時候都納悶她姥姥是怎麼存下來這麼多的錢的。

其實和別人家裡比，這隻有三十幾塊錢。

而且還很多都是一分兩分的票子。現在稍殷實的家庭一個月的生活費都不止這些，但對於謝芝楠他們一家來說卻是能活好久的一筆巨款。

姥爺去世後，謝芝楠家裡只有一個老人和一個小孩，再沒有其他的勞動力。儘管村裡面給他們分了五畝地，她倆人也種不了，只能租給村里人。也不要錢，沒到收成的時候分給她家一些口糧就行。

所以謝芝楠是知道這錢攢起來有多麼不容易。她又掂了掂另一隻手裡的錢包，有些得意。恐怕她的親爸現在還沒發現自己的私房錢已經沒了吧。

不過謝芝楠也不怕他發現，因為照她媽那個鬼性子，就算他爸丟了錢也不敢聲張。這就叫一山更比一山高。

謝芝楠看了看晴藍的天空，柔軟的雲朵被風一吹就散到各處去了。她在腦子裡一點點把雲彩拼湊成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眼睛也濕潤起來。

＊

謝芝楠還記得那一天。

她剛要去上體育課，就被匆匆趕來的鄰居帶著去見了姥姥的最後一面。

謝芝楠從來沒有意識到一直陪伴她長大的姥姥有一天會像一顆枯樹一樣癱在床上，馬上就要拋下她離開這個世界。

她拒絕接受這個事實。腦袋像一個沉甸甸的石頭不願抬起。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要把地上看出一個窟窿。

姥姥嘆了一口氣，乾枯的雙手拉著她：「阿婆就要走了，阿女要乖乖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