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函谷关(第1/1 页)
嬴渠梁的病断断续续从去秋将养,到现在大约已有一年。 那个雨天,回想起来时尚觉得惊心动魄。 在场的医者,包括嬴虔、景监,都觉得嬴渠梁命不久矣了。 可他却神奇地强撑了过来。 只是国事他不再怎么管,放心地交给了嬴驷,这位少年太子还算认真,不懂之事就问卫鞅,或者嬴虔。 嬴渠梁感到无事一身轻,自己继位二十三年,也难得有机会安心做一次撒手君子。 卫鞅倒是没怎么闲着。 这一整年,他下去寻访了几个偏远的地方,一路上走走停停竟染上了风寒,精力神越发不济了。 即使走的踉跄,他也要继续坚持着走。 暗中寻访可用士子,制定大秦东出计划,听取新法施行之利弊。 一切善后工作做好之后,卫鞅回到了咸阳。 嬴渠梁和他下棋间,二人相视而笑。 “今冬去一趟函谷吧。”嬴渠梁和他商量着,像是一个病人在询问他的主治医师。 “君上的身体怕是不能长途颠簸。” “鸟!”嬴渠梁笑骂,“别忘了大良造,你也是个病人。” “但臣没问题。” “我也没问题。” 卫鞅勉力一笑,不再接话。 他也通些医理,嬴渠梁的病由外入内,几无好转之可能。 回光返照。 这是阴阳离决的信号。 卫鞅知道,嬴渠梁也知道。 留给他们的时间都不多了。 这也是卫鞅为什么马不停蹄要去做那些善后之事的原因。 他有一种预感,函谷之行,将是他君臣二人的归属之地。 很早之前嬴渠梁说过,终其一世,必定保他。 但卫鞅也说过,若真有那一日,自己绝不独活。 “君上若想去,鞅来安排便是。” “什么叫我想去?你难道不想去么!?君子一言,言必有信。” 嬴渠梁佯装生气,卫鞅无奈一笑。 “这次让太子坐镇监国?” 嬴渠梁沉思。 国内大治,倒不会有什么动乱发生。 “让他也跟着去吧,函谷,好地方啊。” “但总要有人留守咸阳,公子虔如何?” “行,有大哥在,不会有什么问题。” 卫鞅话锋一转,慢悠悠说道,“不过,君上要让医者时刻跟着,若身体有恙,函谷之行必须往后拖。” “行,就依你。” 不知不觉到了深秋。 大西北的风凛冽得紧,卫鞅初来乍到的那几年,颇为不适应。 二十几年过去,他却有些贪恋起这烈风来。 新法颁行之时,卫鞅这个总工程师每天忙的晕头转向,对他而言,最好的提神之法就是站在庭院里吹吹秦风。 函谷之行一直在计划着,上层机构的规划者们都知道这次出行可能意味着什么,但彼此都心照不宣。 函谷,函谷。 一关在手,百战不愁。 在步兵和车兵为主的战争年代,车兵的行军速度快,战斗力强,但对交通的便利要求也十分的高。 道路不能太窄,否则行动迟缓易遭伏击。 而秦国的函谷关,就是一道抵御六国入侵的天然屏障。 没有人可以绕过函谷关进宫秦国本土,也没有人能够回避掉函谷关的险峻。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老秦人都知道函谷关的重要性,也都想亲自去看看这道雄关。 卫鞅挑挑拣拣,最终只选了一少部分的精兵做护卫。 初冬,车驾徐徐向东开进,考虑到嬴渠梁的病状,卫鞅特意交代,大部队可以走得慢些。 八百里的秦川平地,走出去,就是地势险要的关塞。 崤山之地,函谷之要,莫过于此。 亲自巡视一番,嬴渠梁便没有什么遗憾了。 车驾到达函谷关之下,车马之类的交通工具只能止步于此。 再往前走,就必须要步行。 嬴渠梁由景监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 卫鞅与嬴驷站在旁边,和随行的医者说着什么。 嬴渠梁看见医者满面愁容地摇了摇头。 医者,医得了病,却医不了命。 “大良造,别听他的,我这点子事,阶梯还是能上的。” 今日嬴渠梁的状况确实比往常好了不少,可谓是容光焕发。 或许是这函谷之地有种独特的神力,又或许是像卫鞅和医者所猜想的那样,回光返照。 几个人一合计,到这个时候了,都不想再去违拗君上。 睁只眼闭只眼,随他的意吧。 关方要塞站地很高,阶梯更是一眼望不到边。 特别是对现在的嬴渠梁来说。 大家随着他走几步一歇,可还是大喘着气。 这可是一辈子的习武之身啊,柔柔弱弱对老秦人来说,像什么样子。 嬴渠梁攥紧拳头,狠狠锤了锤自己不争气的双腿。 跟在后面的嬴驷想要直接把他背上去,却被嬴渠梁一声呵开。 这条路,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就能走。 也只能他走。 到达关顶,早有人在此布置好了案桌和酒菜。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