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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懷雅捧著個機關單位會議標配的竹葉白瓷杯,慢吞吞喝一口茶。
茶水都涼了。
「說不是我砸就不是我砸的。你讓我給博物館捐三百萬還好說。讓我賠三百萬,想多了吧?」
女館員怒了,咄咄道:「你們老師沒教過你做人要誠實嗎?你再這樣,咱們派出所見。」
聶非池領著她爸來的時候,她已經聽工作人員把「沒教養」、「不誠實」等評價循環了八百遍,表情從一開始的慌張,逐漸轉化為「我是個蒸不爛、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響璫璫一粒銅豌豆」。
以至於見著她爸的時候,她還很震驚,白瓷杯蓋磨到一半,懵得不知從何說起,只能沖聶非池白臉:「你怎麼把我爸喊來了?」
江懷雅在腦海中把事件過程回味了一遍,明知故問:「你們說當年我爸告博物館那事?」
眾人頗有聽故事的誠意,紛紛期待地點頭。
「告贏了唄。博物館賠了我精神損失費。」
這就厲害了。
有人趁勝追擊:「這麼牛。賠了多少?」
江懷雅臉上神神秘秘地微笑,伸出一根指頭。
「一個億?!」
底下人自己就否定了:「你搶銀行呢!」
「一百萬?」
「十萬?」
她搖搖頭,都不是。
提起這茬的楊薇失望道:「不會只賠了一兩千吧?」
這數目也太少了。
江懷雅笑著說:「怎麼可能。」
眾人正齊齊後仰說這才對嘛,江懷雅忽然把話接了下去,搖搖手指:「一塊錢。」
「什麼!?」
「就一塊錢。」她淡然地聳聳肩,「法律上的象徵性判決。我都忘了博物館最後有沒有把那一塊錢給我。」
一樁傳奇以一塊錢結尾,失望情緒頓時染遍整條河岸。江懷雅跟他們笑鬧了幾句,起身說:「不在這陪你們扯了。你們根本不好好釣魚。」然後在一片噓聲里逃到聶非池身邊。
聶非池好似也聽見他們聊的內容,笑著在擰一瓶礦泉水。
剛擰開,江懷雅眼疾手快奪了過去,口乾舌燥灌下半瓶,然後嬉皮笑臉地說:「不好意思,太渴了。我再幫你去拿。」
他把她喝剩的半瓶水擱在一旁:「不用。」然後問,「在和他們聊什麼?」
「聊你見義勇為的光榮事跡。」
「見義勇為?」
江懷雅想了想,改口:「那就英雄救美。」
「……」
她笑聲爽朗,不打算開玩笑了:「就是博物館那次。」
「你根本不知道,我在辦公室從中午一直坐到天黑,我爸那人來了之後就知道幫我找回場子,我拽他袖子他都不聽。只有你發現我沒吃飯,給我從博物館門口買了一份炸洋芋。」
「真的,那是我第一次發現炸洋芋這麼好吃。」她嚴肅地說,「當時我就想——滾他丫的姜溯,炸洋芋這麼好吃,我以後一定要嫁個賣炸洋芋的!」
……這心路歷程是該這麼發展的嗎?
聶非池已經不想追究了,挑著半邊嘴角繼續聽她胡編亂造。
她哪有自己說的這麼淡然自若。
他還記得當時進了派出所,由於她是未成年人,流程全是她爸在走。他陪她坐在一邊,對進展幾乎一無所知。派出所就那麼一張空凳子,她坐著他半蹲著,她盯著炸洋芋,他盯著她。
面面相覷好久,她才開口,低低地說:「聶非池,那隻罐子真不是我摔的。」
他說:「嗯。」
她當時特別生氣,把裝洋芋的紙碗都還給他了:「你是不是和我爸一樣,覺得賠點錢無所謂,沒必要花力氣較這個真?」
「……」他沉默了很久,慢慢地說,「沒有。我知道不是你摔的。」
後來江懷雅總覺得,他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因為他總是喜怒不形於色,笑的時候也是寡淡的,嘴角微動,帶兩分譏誚。所以當他眉心微蹙、用低沉的嗓音說話的時候,總讓人很輕易地覺得信服。
其實他未必就真的相信她。
但當時她哪有空想那麼多。眼睛正發酸呢,聶非池把她的紙碗遞迴來:「有點冷了,還吃不吃?要不要出去吃點正經東西。」
江懷雅把碎發撩到耳後,低頭張口,他拿竹籤子戳一塊洋芋,遞來餵她。
是有點冷了。她餓得頭昏眼花,吃冷掉的炸洋芋都幾欲落淚,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