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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熱嗎？」她問，「沒關係，我近視，看不太清，或者你可以關燈。」

黎嘉譽被許檸點出來，更覺得難為情，只好裝作若無其事，上前，發現她的發梢濕漉漉的，手指插進她發間，也沒有完全吹乾。

他去浴室拿了吹風機，默默插在床頭，幫她吹頭髮。

許檸翻了個身，枕在他大腿上，他的肌肉果不其然又緊繃起來，似乎沒想到她會這樣。

她仰起頭，抬手摸了摸黎嘉譽的臉，露出一截白皙纖細的手臂，在燈光下滾動著瑩潤的光澤，像一口甜軟的奶油，誘人咬上去：「怎麼表情這麼呆啊？怪不得你爺爺說你小時候看起來傻傻的。」

被她觸碰到的皮膚似乎要點燃了似的，泛起一陣陣熱浪，黎嘉譽略微偏了偏頭，不自在道：「我就知道他會跟你說我的壞話。」

許檸輕笑：「還好，他說你小時候有點傻傻的，但是還挺可愛的。」

黎嘉譽動作一頓，吹風機的嗡名聲顫動著他的神經。

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所以才說了他的好話？還有為什麼一定要見許檸呢？

「我能感覺出來，你雖然對你爺爺的語氣比其他人更惡劣，但似乎並不恨他，方便的話，可以講講嗎？講講你小時候的事情，我這次想聽你自己說你的小時候。」

「我確實不怎麼恨他。」黎嘉譽想，黎金沛是個狠毒而且固執的人，崇尚自己的權威，狠毒固執地對待他，也狠毒固執地對待他人，狠毒的一視同仁，至少很公平。

黎嘉譽理了理她的長髮，已經幹得差不多了：「至於我小時候的事情，如果你願意聽的話，我可以把這些當作睡前故事講給你，希望你聽過之後，只把它們當成故事好了。」

第108章

黎嘉譽從知道「夢想」這個詞開始,他的人生目標就不是開間公司成為有錢人，而是做一個修車廠的工人，找一個紡織廠的女工結婚,生個孩子。

他和一群被拐來的孩子一起拴在大通鋪里的時候，經常貼著窗睡。

每天晚上六點,一個中年汽修工人就會下班，路過窗外，有時候手裡拎著烤鴨,有時候是餅乾、燒烤。

他的妻子是附近紡織廠的女工,兩人的兒子就讀在小學。

女工每天接完孩子放學後,帶著孩子等汽修工人下班。

她不是個傳統意義上慈愛的母親,小孩跑來跑去撞在她身上的時候,她會掄起巴掌重重扇他的屁股,小孩吱哇亂叫,卻屢教不改。

黎嘉譽就悄悄扒在窗口，露出半張臉,艷羨地望著跑來跑去的男孩,在女工罵他的時候，心想自己如果是他,一定會做得很好,很乖不讓女工生氣的。

等到那個汽修工人出現,男孩撲進他懷裡,喊：「爸爸！今天帶了什麼好吃的給我！」

女工氣惱抱怨：「你就天天慣著他吧。」

然後汽修工人哂笑，一家三口相攜回家。

他回味著剛才的場景，嗅著空氣中烤鴨殘存的香氣,躺回草蓆上。

這就是他一天裡唯一的慰藉,在他心裡,沒有比汽修工人更幸福的職業了。

然後靠著這一點慰藉，編織出一個個夢境。

夢裡他長大了，真的成為一名汽修工人，他有一個紡織女工妻子，脾氣不太好，但很關心他，他的孩子調皮，成績差，總是被請家長，他沒辦法地說：「那怎麼辦呢？」

普通人的煩惱，他只有在夢裡才敢想像。

一群小孩逃不掉，晚上就趁著月光暢談夢想。

小虎說將來想成為富豪，頓頓吃餃子。

小月說想成為市長夫人，這樣就不會缺錢花。

他們問喻金，也就是小時候的黎嘉譽：「你呢？」

喻金說，他想做一個汽修廠的工人。

大家鬨笑起來，卻知道他的夢想才是最現實的。

黎嘉譽挑著喻金最歡樂的故事，講給許檸聽，他講到喻金的夢想，許檸已經趴在他懷裡睡著了。

她的身體幾乎全副壓在黎嘉譽的身上，環著他的脖子，臉貼著他的胸膛，濃密漆黑的頭髮像海藻一樣交纏著他們，近乎融為一體。

黎嘉譽從她散落的髮絲里剝出她的臉，將薄被扯過來，蓋住他們的身體，低頭在她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

這是第二次，他偷偷親吻許檸的額頭了，不，他現在是有名分的男朋友，當然算不上偷偷。

許檸額頭痒痒的，嚶嚀一聲，半睡半醒之間問他：「黎嘉譽，你是不是快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