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 我看不懂他(第1/1 页)
那是我第一次看不懂一个神仙,辞镜的美,适合仰望,他永远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我看不懂他,却总想着靠近他。
——朱颜帝姬
那日带辞镜回到水木天榭的时候,我站在宫门前望着他随性的背影思索了良久,似乎他同我以往遇到的所有师尊都是不一样的。
芍药忍不住笑了出来,“帝姬,装醉倒在帝师怀里可看出来了这位新来的帝师是个什么样的神仙了?”
我摇摇头,不明所以,“芍药,这世间真的有清心寡欲的神仙么……”
芍药不解,似乎回答不上来,我叹了口气,迈步走入水木天榭。留下芍药一个人暗暗握紧小手,悔恨不已:“帝姬难得问一个深刻的问题,我真是没用……”
事实上,水木天榭很大。我是素日悠闲惯了的,并不在意那些细枝末节。原以为同辞镜是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却不曾想,他见我那番不成气候的样子,还是不放过教诲我。
是以,我叹了口气。
临近太霄天气候将暖的时候,我站在院子里,望着坐在大白棠梨下的辞镜,后者微微勾起嘴角,“前些日子教帝姬背诵的诗词可是都会了?”
我别过头,翁声道了句“嗯”。
将近几个月的相处,我方才知晓,这位少年帝师真是个神仙般的人物,近不得污浊,安安静静的,清冷寡言,平日里约莫只有同我教授学业时才会勉为其难的开金口。
然而他教的,全然都是些凡间圣贤写的仁义道德。
我不懂:堂堂一个帝姬,我放着帝王心术不学,我学凡间的那些仁义道德?
无奈辞镜当时微微一笑,道,“这算作帝姬的期末考核。”
此时,辞镜那厮便不染风月的一袭白衣望着我,缓缓开口,“何谓仁德?”
我觉着好端端的一个少年神君,非得一副这么老成高高在上的模样,真是白白浪费了他那副好皮囊,却只得恭恭敬敬道,“仁德生万物,养生民。学生应牢记仁德之心。”
辞镜微微起身,神色仍旧清冷,“帝姬可曾习武?”
我摇头,“不曾。”
辞镜又问:“帝姬可曾见过人间修罗场?”
我摇头:“不曾。”
辞镜似乎轻轻叹了口气,道,“帝姬未曾习武,便不知修行一途九死一生,帝姬不曾眼见人间修罗场,便不知百万人死与一人故之分别。早就听闻太霄天有修罗塔,内设生死二域,帝姬可曾亲历?帝姬未曾身涉生死,却欲学帝王心术,欲得通天道法,是否可笑……”
这似乎是辞镜同我相处几个月来,说的最多的话。平日里,大多是我敷衍了事,他微微一笑温和解释。此次却是同我说了这么多,对于那样惜字如金的少年,我竟然生出了欣喜。
我只觉得他连叹息,都带着不属于这红尘的清冷和缥缈。
辞镜时常嘴角带着笑,却是疏离而生硬的。
辞镜叹息,竟也是缥缈而恍惚的。
我觉着我的道心似乎有些不稳,望着辞镜离去的身影,忍不住摇了摇头,似乎只有远处司暮神君布下的漫天余晖才能见证,我的帝师,他是一个清冷华贵的不像话的神仙。
我不自觉带了苦笑,旋即坚定:“本神女乃是太霄天唯一的帝姬,肩担大任,岂能同一个小小少年计较?无妨无妨,本帝姬道心坚定,外物与我如浮云,浮云而已。”
刚刚走过来的芍药一踉跄,手中的果盘险些甩出去。
我后来才知道,那天芍药望着我,方才觉得她的帝姬变了,她说,从前帝姬老是一个人潇洒惯了,虽是娇纵却总也落寞,可遇到帝师后,似乎沾染了那份清冷,但总让人觉得是真正活了过来,有笑容,也有落幕。
芍药觉得,她的帝姬,似乎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