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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我沒事，待會兒就走。&rdo;

&ldo;嗯，我也沒事，陪你待會兒。&rdo;

&ldo;我不甘心。&rdo;

&ldo;我懂。&rdo;

於是他們就沒再說什麼，安靜坐著。聽風穿過樹林的窸窣聲。

沉默了一陣，穆之南嘆了口氣：&ldo;我理解那個孩子，少年兒童時期的小胖子，一定是每個班第一個被嘲笑被起綽號的。&rdo;

楊朔想了想：&ldo;是的。但你道德感強，不會去嘲笑別人的。&rdo;

&ldo;我是被嘲笑的那個。&rdo;

楊朔立刻扭頭看他：&ldo;怎麼可能？！&rdo;

&ldo;下次回北京給你看照片。我從小就胖，也不愛運動，一直是個球形的人，上了高中，個子突然長高一截，不知道因為什麼開始慢慢變瘦；後來，來這裡上大學，可能是氣候不適應，經常生病，校醫務室的老師都跟我很熟；實習那年，第一次跟師傅查房，他瞥了我一眼，說讓我多吃點，有時間去鍛鍊身體，白大褂穿在我身上就像是披在稻草人身上一樣，一個醫生看起來比病人還脆弱，不像話。&rdo;

&ldo;那你也沒聽他的啊。&rdo;

&ldo;那會兒我就拼命上手術，誰的手術都跟，手術室誰管我胖還是瘦呢，等時間久了，升了副主任，也就沒人管我看起來像不像樣了。&rdo;

楊朔抬頭，盯著天上一顆發著橙紅色光的星，心裡依舊是沉重的，與其說是傷感，毋寧說是一種隱隱的恐懼：&ldo;這些……我也能理解，但真的，特別可惜，他走得那麼急，就‐‐&rdo;他牽過穆之南的手，&ldo;給我打了個措手不及，我反覆地想，從急診到picu，是不是中間出了什麼問題，他那一陣子的短暫清醒和相對穩定，到底藏了什麼樣的隱患，我‐‐&rdo;

穆之南接過他的話：&ldo;你覺得不對勁？檢查結果都顯示出沒有那麼危險？但我覺得，腦部問題原本就複雜多變，更何況電解質失衡，心臟腎臟也會出問題，風險逐層累積，準備得再充分，到那時候你也是來不及的。&rdo;

&ldo;嗯。&rdo;楊朔又沉默了，沉默但並不代表他沒在心裡跟自己爭吵，他拉著穆之南起身，&ldo;走吧。&rdo;

穆之南跟在他身後，想他平日裡的樂觀，就像這個城市地標建築一樣高聳入雲，時刻展示著象徵著男性的盲目樂觀，但此時，他的憂慮和失望，是一場不期而至的暴風雪，穆之南忍不住停下腳步，又一次抱住了他，輕輕撫摸他的後頸，說別難過。

他感覺到楊朔的鼻息噴在脖子上，和平時的情慾不同，現在的氣息柔軟而傷感，帶著些細碎的疲憊，穆之南不想也不忍心放開他，就在住院樓的樓下擁抱，也沒避忌別人。

但偏偏真的有熟人經過。李靖從食堂出來，碰了碰楊亞桐：&ldo;哎那不是穆主任和‐‐&rdo;話還沒說完就被一支手臂箍住脖子，拽走了。

楊亞桐逃得很快，他心裡有些隱隱的酸。自從和前任經歷了一場身心俱疲的戀愛，他希望能有一個溫和冷靜的人出現，恰好他看到了穆之南。

他這位導師談吐儒雅隨和，對自己的專業水準極其自信，這和自以為是其實距離並不遠，但他卻一點都沒有，讓人非常自然地產生出信任。

但他也知道穆楊兩位已經在世界的某個地方有了法定的身份，而且經常能見到一些很刺眼的場景。明明是兒外科一起吃飯，楊朔也會加入，並且和整個科室都熟稔得要命。吃飯的時候，更是一副神農氏嘗百草的樣子，每每吃到符合他老師口味的，就要獻寶一般夾到他碗裡，歪著腦袋問&ldo;是不是很好吃&rdo;，然後對方輕輕點頭，他就笑，再去嘗下一道菜。

他還遇到給老師塗護手霜的小楊主任。那天他跟著穆之南在護士站，楊朔恰好路過，順手從口袋裡拿出一支護手霜，牽過老師的一隻手就開始塗，動作輕柔像是在呵護一件藝術品，揉完一隻手又換另一隻。穆之南則一直在和護士長交談，只在最後楊朔要離開的時候扭頭朝他笑一下，兩人全程沒有任何交流，把一件矯揉造作的事變成了習以為常，而身邊的醫生護士們顯然也已經司空見慣。

楊亞桐在走回宿舍的路上，完全沒聽到身邊李靖在聒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