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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麼一瞬間，他好像和劉年的目光對上了。

還沒等張揚仔細回味，他再看向劉年的時候，發現對方正一絲不苟地低著頭看書，仿佛剛才的對視沒出現過，只是張揚的錯覺。

劉年靠在操場邊的小花壇邊，蜷著腿，腿上搭著一個小巧的單詞本。

從張揚這個角度看去，可以清楚地看到劉年的每一個小動作。

他頭頂是操場外老樹延伸進來的枝丫，正是枝繁葉茂的時候，替他擋去了大部分刺眼的陽光。

那些被遺漏的光線透過枝葉的空隙散落在劉年身上，斑駁的光線讓他整個人都在發光。

他正眯著眼盯著單詞本，纖長的睫毛在下眼瞼投出一小片陰影，微紅的嘴巴一張一合，默念著單詞本上的單詞。

劉年的安靜和周遭的吵鬧形成鮮明的對比。

充滿青春活力的操場上有人在跑步，有人在打羽毛球，有人在打籃球，即使有的人不參與運動，也會和要好的朋友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嬉鬧談心。只有劉年，好像無論何時何地，都是一個人在一處。

「真是怪胎。」張揚不由地輕斥一聲，撿起地上的校服外套向劉年走去。

他在劉年直線距離五米的地方坐下，把校服枕在脖子下仰面一躺，開始閉目小憩。

「充電器已連接，正在充電。」期待中的機械音再次響起，張揚滿意地揚起嘴角。

操場很大，但只有劉年坐的這一片比較安靜適合睡覺，還能一邊睡覺一邊充電，一舉兩得。

張揚心裡打著小算盤，心安理得地和劉年分享同一片樹蔭。

在張揚看不到的角度，劉年的目光快速忽閃了幾下。他摘下耳機，看向張揚的方向。

因為光線太刺眼妨礙睡覺，張揚用校服遮著臉，劉年只能看到他殘留著汗珠的脖頸。

張揚的膚色不同於劉年的白，是正常男生該有的膚色，不白不黃，散發著青春期男生的活力。

劉年抬臂，看了看自己過於白皙的皮膚，輕輕地嘆了口氣。

「揚哥，你不打了？」姚閔的聲音傳來，打斷了劉年窺視的目光，他心虛地逼迫自己把精力重新集中在單詞上，目光卻不受控制地留意著張揚那邊的動靜。

「你打吧，我休息一會兒。」張揚懶散回應著。

「接著。」姚閔扔過來一瓶水，瓶子滾動一圈後，停在劉年的腳邊。

劉年瞟了一眼瓶身上瀰漫的水汽，目不斜視地移開目光。他默默地挪開半步，遠離那瓶不屬於他的水。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聽到姚閔的話，張揚沒有一點反應，任由那瓶水在陽光下暴曬。

瓶子裡的冰塊化了，瓶身上的水珠浸濕了一小塊塑膠跑道。

姚閔又焦急地喊了一聲：「揚哥，趁水還冰著，趕緊喝啊。」

他話剛說完，就被球友叫去打球，張揚依舊沒反應。

「喏。」張揚憑感覺摸到礦泉水，他沒起身，校服依舊遮著臉，攥著水瓶抬手對劉年道：「要喝嗎？」

這才躺那麼一會兒，張揚身上就冒出了許多細密汗珠，他本以為樹蔭下好乘涼，但沒想到還是那麼熱。

張揚怕天氣太熱，把劉年曬暈了影響到他充電，這才想著把水給他。

但劉年頭也沒回，像是沒聽到一般。

張揚被熱得煩躁，老舉著手也不是個辦法，他一下子坐起來，把水扔到劉年的腿上：「你這人真奇怪，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個啞巴。」

瓶子裡的冰塊已經化完，瓶身上殘留的水漬打濕了劉年的單詞本。

劉年這才看了一眼張揚，他微眯著眼，眼尾像小狐狸一般上揚著，語氣卻非常疏離：「我不要。」

他拍去單詞本上的水珠，拿著水起身走到張揚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謝謝。」

張揚拿掉遮蓋住臉的校服，慢條斯理地坐起來，他盤腿著抬頭，盯著劉年眼尾的紅色小痣，懶懶地說：「不要就丟了，送出去的東西，哪有再收回來的道理。」

劉年站著不動，他攥著那瓶已經被曬得有些發燙的水，看起來有點不知所措。

集合的哨聲響起，姚閔抱著球滿頭大汗地跑過來，隔開了張揚的視線。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張揚好像看到劉年嘴巴動了動，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揚哥你還在著坐著做什麼，老師讓我們集合了。」姚閔說著看了一眼一旁干站著的劉年，朝他尷尬而又不失禮貌地一笑，而後拽起張揚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