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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機口的大屏幕上顯示著各個城市的航班信息，一道道閃爍的字幕預告著離別，與相遇。

值機，過安檢，找到登機口，只等登機。火急火燎忙完全部工作，時間仿佛慢了下來，距離登機開始還有十五分鐘，姜絡坐在候機廳里無所事事地看管自己兩箱的行李。

身上每一粒細胞卻都回到了那個寧靜而特殊的停車場，那個吵鬧而搖晃的車廂，一位黑人藍調爵士音樂家也許正在吟唱深情的歌謠。他站在車窗外，看車窗里他與路之洵進行一場長達一個半小時的別離，也是一場將與他相隔一萬零六百四十公里的夢。

要和路之洵分開一段漫長的時間了。

可真的漫長嗎？一點也不漫長。不過短短一個學期而已。與他過去十三年的暗戀相比，不過轉瞬即逝的剎那。

什麼天各一方，相隔異地，姜絡早就習慣了。

他想，路之洵，你能懂嗎？

望眼欲穿的等待，遙不可及的愛人，前十三年你讓我吃的酸澀，我寬宏大量、大發慈悲原諒你，可未來這些日子我希望你能將心比心懂。

對了，路之洵說，他給我偷偷留了什麼東西來著。重死了。

姜絡打開背包，居然是厚厚一疊a4紙，抽出翻開一看，路之洵傾情手寫物理大題。

「？」

掉出一張便簽，寫著：想我的時候就寫題。

「誰他媽會想你啊！！！」

響徹候機廳。很好，旅行還沒開始，姜絡就吸引了全機艙注意。

他臉色通紅左看右看，心說最好不要被誰認出是視頻門主角，卻從身後傳來一聲：

「真不想嗎。」

姜絡一個激靈，懷疑自己聽錯了，脖頸僵硬轉過頭去，見到了今生今世他見過的最詭異一幕。

路之洵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坐在他背後的候機長椅上。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翻看著平板電腦里的英文電子期刊。

姜絡揉揉眼睛：「？」

姜絡捏開路之洵的臉確定手感：「 ？」

姜絡大驚失色，目瞪口呆：「你究竟是人是鬼？！」

路之洵皺起眉頭，好委屈：「起飛前說這些很不吉利啊。」

姜絡無言以對：「還搞迷信！你不是物理老師嗎！」

路之洵眨眨眼：「會魔法的物理老師。」

不可能。這不可能。

姜絡轉了回去，說服自己一定是剛剛在停車場被某人狠了此時此刻才會出現幻覺。

大約緩了一分鐘，他再度回頭。

路之洵還在看書，歲月靜好。

姜絡徹底傻了。

小跑一圈到路之洵面前：「你怎麼混進來的？」

路之洵反問：「我為什麼不能進來。」

「你進來幹嘛？」

「我進來登機啊。」

「？你登什麼機。」

路之洵從包里摸出一張機票，一字一句念出航班號：「ac6129。」

姜絡那一班。

姜絡的語言僵硬了：「你什麼時候買的。」

「剛剛。」

「剛剛？」

「剛剛。」

「竟然還有票！」

「國際航班一向有空座。」

可是臨時買，一定得花成倍的錢。

姜絡默默肉疼。心說重點不對，忙問：「你真要出國？」

「嗯。」

「你有簽證？」

「十年簽。」

「可你什麼行李都沒有，你……出國住哪，你……」

路之洵淡淡道：「前幾年出國認識了不少當地朋友，有教授也有同學，找個地方借住不是問題。至於行李，都是可以下機買的東西。」

「呃。」姜絡竟然被他說服了，「可……你不要上課嗎？」

「這學期沒排課。」

「你的研究生呢？」

「都要被取消碩導資格，早就給他們安排好了。」

「呃，那貓呢！貓呢！」

「已經拜託房東寄養貓舍了。」

「呃」

姜絡再度無言，一屁股跌坐在他身邊。

天吶，這個人真的太自由了，自由得不可理喻。

良久，他問：「你幹嘛，突發奇想要出國？」

路之洵放大平板上一張量化數據表，仔細看數據，嘴邊笑道：「捨不得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