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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已經通知爸媽了，待會兒就到。&rdo;裴昇坐下來，看她包紮的紗布處，指腹摩挲紗布邊緣，&ldo;藥效是不是退了？再吃一顆？&rdo;

周顏腦袋遲鈍地反應了一會兒，&ldo;爸媽&rdo;指代的是周恪庭和余覃。

比起稱呼季舟陵為&ldo;母親&rdo;，她更不適應裴昇嘴裡說出&ldo;爸媽&rdo;二字。他坦然接受了身份的轉變，他們都接受了，貫穿始終的錯位感，內耗的糾結，都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

後知後覺才想起心慌，周顏垂下眼，虛聲問道：&ldo;我媽是不是很生氣？&rdo;

頓了頓又問，&ldo;你媽媽是不是也很生氣……&rdo;

周顏感覺腦袋重新轉起來，匆忙而無目的，想起什麼便問。

&ldo;陳懿呢？她現在還和許則灃待在一起嗎？&rdo;

&ldo;被我打傷的女人嚴不嚴重？&rdo;

&ldo;許則灃到底想幹什麼？&rdo;

裴昇默默聽著，逐一回答她，&ldo;她們都有些生氣。陳懿已經送回去了，那個女人和你一樣在療傷，我不清楚許則灃想做什麼，但我已經聯繫過你們校領導了。就算為了你的胳膊，他也會付出代價。&rdo;

最後，裴昇嘆口氣，盯著她滲血的紗布，&ldo;你問了這麼多，怎麼不問問我有沒有生氣？&rdo;

周顏聽著，雙唇翕動，沒發出聲音，她無言以對。

&ldo;我想你應該……&rdo;

&ldo;氣死我了！&rdo;余覃驟然推門而入，像一個強行闖入的休止符。

病房大門撞在牆壁，搖搖晃晃回到門框。周顏看著她的母親，身後緊跟著試圖安撫的父親，忽然發現她真像余覃，她們都沒有好脾氣，只是善於表演好脾氣。

&ldo;你在想什麼！你跟人打架，你什麼條件你跟人打架？&rdo;

周顏扮乖巧，低眉順眼先垂下頭，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怯懦，一言不發地看著余覃，可憐地祈求她收起怒氣。

&ldo;你知不知道你……&rdo;余覃忽然剎住話頭。

她生氣時不管不顧，不賣任何人面子，但余覃發現自己不能再說下去，當著裴昇的面，差點把周顏身體的事和盤托出。

&ldo;繼續睡吧。&rdo;余覃停住腳步，不再提周顏的身體，替周顏向裴昇道歉，&ldo;又給你添麻煩了，剛才在外面碰見你的母親，她和我交談過……&rdo;

&ldo;沒有的事。&rdo;裴昇猝然起身，神色如常，只是腳步變得匆忙，不願周顏聽到後面的話，&ldo;我們出去談吧。&rdo;

再度醒來時，周顏看見一束夕陽，被窗簾擠成細細的一條，像一根金色的繩子，橫在她沉重的身體上。

余覃坐在床邊打盹，眼皮在夕陽下微微顫動，幾秒後感應般倏然醒來。

&ldo;噢，你醒了。餓了嗎？&rdo;余覃揉著眼問。

窗外有風，樹葉簌簌翻飛，那條細細的光忽而抖動，晃進余覃疲憊的雙眼，她低垂的肩膀像被某些事物壓著，無力再抬起來。

但她已經開始喋喋不休，新的預警計劃在她腦海里成形。

&ldo;裴昇和你爸爸去見律師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我下午在走廊碰見你當年的主刀醫生，他還進來瞧了瞧，幸好不影響你的身體。不過我怕他哪天對旁人說漏，把你動過手術的事講出來了，你說我們要不要先給他塞個紅包？醫生應該不好收，我晚上打聽打聽他的家人需要什麼……&rdo;

一層又一層，一片又一片，愧疚的壓力是無形的，重量是具象的，把周顏的骨頭一寸寸壓彎。她平靜地躺著，如暴雪後瀕臨斷裂的樹枝，聽見身體吱呀作響。

&ldo;我搞砸了，媽媽。&rdo;周顏不想哭，也沒料到開口是哭腔，&ldo;我不想繼續了，也不想你繼續了，我們要這樣沒完沒了隱瞞一輩子嗎？&rdo;

余覃怔住，空張著嘴，留在她呆愣的臉上，像一個破洞。

第32章 逃避

◎&ldo;我想逃跑。&rdo;◎

直到出院前，周顏沒能得